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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笋儿听话,今晚先不闹了,明天,明天咱们就生,乖啊……”
再忍一晚,只一晚就好了。
待到明日破晓,陆桓城瞧见了他留下的绣信,便会接他们回家。
到时候,就算笋儿在马车里闹腾起来,等不及进府门就出世,他也受得住痛苦。
可今晚不行。
陆桓城不在身边,他一个人……撑不住的。
腹内阵阵作痛,比往日还要强烈几分,加上腰胯酸胀,晏琛难受得根本睡不着,只好躺在潮湿的褥子里,攥着褥角,惶惶不安地盼着黎明到来。
可陆桓城一直没有来。
甚至连晏琛自己,也在灼热的昏睡中错过了那一天的黎明。
当晚夜半,他发起了高烧。
几日来的焦虑与担忧是一团解不开的心结,又遇山间湿冷、寒风摧残,体温一下子窜到极高处。
身下铺开满床薪炭,被火折子引燃了,熊熊烈火包围着身体反复炙烤,煮沸了流经脏腑的血液,烧得他前额滚烫,面红汗涌,呼吸间吐出的每一口气息都异常火热。
关节酸楚难忍,稍一动作,哪怕只是转动脖颈,也能逼人疼出眼泪。
晏琛在疼痛中意识昏眩,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缩在床角,裹紧了褥子瑟瑟发抖。
时光从窗口悄然流走,隐约中有光线亮起,朦胧而模糊,扫过两片紧闭的眼皮,又不知不觉地暗沉了下去。
晏琛晨昏不辨地躺着,偶尔在煎熬之中睁开双眼。
若逢白昼,柔和的一束熹光会刺痛他的眼睛,若逢夜晚,黑魆魆的夜幕会笼罩他的身体。
这极度渴水的身子,没有一刻舒服过。
……第三天,还是第四天了?
他记不清。
晏琛曾有过许多自欺欺人的念头,一半是不愿信,一半是不敢信。
它们如此单薄,像无数个一戳即破的泡沫,拥堵着,争抢着,要替他遮掩那一件最惧怕发生的事情。
可是时光无情,在晨昏交替之间,它们终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弭散去了。
陆桓城没来看他。
只这一件事,就一刀斩断了晏琛所有残存的念想。
他病得形销骨立,渴得唇裂淌血,但凡陆桓城心里还有一点点挂念他,亲自进屋瞧过一眼,他就不会仍然孤单地躺在这儿,独自承受着病痛折磨。
可陆桓城没有来,一直都没有来。
晏琛想,大概是竹子的事……终于露馅了吧。
他浑浑噩噩地回忆着,追溯到了洞房花烛的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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