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澜好像没听清,自顾自拧开药膏,挤出一点往隋懿伤口上抹了下,然后麻利地用嘴撕开一张创可贴,裹在他中指第一个关节处。
隋懿想把手抽回来。
“别动。”
宁澜攥着他的手说。
隋懿就不动了。
宁澜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指尖泛着嫩粉色,不过捏着他的指腹处却布满细纹,甚至有几个细小伤口,跟养尊处优完全不搭边。
隋懿觉得奇怪,他不是很聪明,不是很会坑蒙拐骗吗?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好了。”
包扎完,宁澜对着他的手指头吹了吹,“现在不疼了吧?”
被吹过的皮肤立刻泛起一阵酥麻,隋懿收回手,握起拳头,让指尖抵在手心里,试图消除这古怪的感觉。
宁澜意识到刚才的举动太过亲密,摸摸鼻子道:“不好意思,习惯了……听说吹吹就不疼了嘛。”
习惯什么了?
隋懿张了张嘴,没问出口。
最后只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
AOW第一次全国签售会在初夏落下帷幕,宁澜收到公司发来的第三个月的工资时,恍惚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加入这个组合有两个多月了。
这次的工资里面有专辑的分成,虽然公司分完了七个人再分,已经没剩下多少,但至少对于他来说仍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取了一部分出来当做下个月的生活费,又挪了一部分打给婶婶,剩下存在卡里没动。
他想等凑个五位整数就还给隋懿,几千几百块的还实在太难看了。
回宿舍之前他去了趟超市,除了即食食品还拿了几瓶进口饮料,买了些菜,结账的时候这些东西占了大头,让他好一阵心疼。
宿舍里没人,宁澜先给队友们群发短信,说晚上请他们吃饭,然后把饮料放在每个人桌上,先去洗澡。
热水轻柔地打在脸上,宁澜闭了闭眼睛。
在外面飘了一个多月,回到宿舍让他有种久违的安逸感,像回到家里一样。
想到这里他愣了一下。
他哪里有家?
爸爸还没死的时候,三天两头有人上门讨债,宁澜记得有一次早上出门上学,开门就被腥臭的秽物迎头浇了一身,还差点挨打。
而他本该承担责任的爸爸,躲在房间里几天没敢露面。
后来他们经常搬家,筒子楼、民房、群租房,甚至住过工棚和地下通道。
他在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饭,偷过几次同学的钱,数额都很小,只够买一包方便面,他想着等有钱了就悄悄还回去。
可是很快就被抓到了,老师把妈妈叫过来,妈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他又扯又打,哭得歇斯底里,把他唯一完整的一件外套扯得稀烂。
再后来,爸爸死了,他被送到叔叔婶婶家,叔叔把妹妹的房间隔开一半,支起一张弹簧床,就是他的小房间了。
他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住所,努力讨叔叔婶婶欢心,努力对妹妹好,每逢寒暑假他就出去打工,挣来的钱都拿来补贴家用,剩下的就给妹妹买好吃的和发卡头花。
可是人都是会变的,慢慢的,好吃的好玩的再也不能讨好妹妹,婶婶对他也从起初的客气关心转变为厌烦嫌弃。
有一天他在厨房门口清楚地听到婶婶对叔叔说:“什么时候把那小子送走啊?难不成他要在我们家待到结婚生娃?”
宁澜记性很好,可他记不清自己当时的心情了,大约是有些难过的。
可能比被泼泔水时爸爸都没出来看他一眼更难过一点。
高中毕业开始工作后,他拼命工作努力挣钱,盼着过个十年八年能够回老家买套不大的房子,属于他自己的房子,不用朝不保夕地搬来搬去,也不用胆战心惊地怕被赶走,每天迎着朝阳出门,踏着夕阳回家,不用东躲西藏,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活。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