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木门开了。
几名幕僚从书房里行礼离开,裴显穿着身家里燕居的半新不旧的海青色襕袍,通身半点配饰也无,背手站在门边。
他挑眉看了姜鸾几眼,看她身上穿了一身同样随意家常的窄袖上襦,宽幅石榴裙,简简单单一支长玉簪挽住了满头乌发,搭配东珠耳坠,再没有其他了。
不像是打扮得一身齐整郑重登门的拜访做派,倒像是去邻居家串门子。
裴显的脸上没露出多少意外神色,也没问什么,直接让开通路,
“稀客。
进来坐。”
姜鸾走进待客的大书房,头一眼注意到空空荡荡的两面白墙,被外表气派的兵马元帅府内里的寒碜程度震惊了。
第二眼便注意到了长案上放着的一盆兰草。
那是自从第一盆四季兰养死了以后,她从临风殿里精挑细选送来的第二盆四季兰。
算算时日也有快两个月了,居然郁郁葱葱地活到了现在,碧叶纤长,青翠欲滴,看起来长势极好。
她几步过去,弯腰打量了一阵,又摸了摸四季兰肥厚的长叶。
“这盆照顾得不错。”
她满意地收回了手,“没生虫子,也没烂根。”
“那是自然。”
裴显站在长案边,抬手也摸了摸兰草的长叶,动作小心轻缓,看得出颇为疼爱,
“我最近留在书房的时辰多些,可以尽心照顾它。
每日松土,掐着时辰浇水,清晨才晒一会儿阳光,日头稍大些便搬回来阴凉处。”
指腹轻抚着顶部新长出的一只花苞,裴显矜持地道,“耕耘几分,便收获几分。
这盆确实长得极好。”
姜鸾的视线从兰草上收回,若有所思地看了身侧人一眼。
裴显最近忙着查办卢氏的案子。
从兵部尚书卢望正的供词里,牵扯出众多陈年旧账。
卢氏嫡系上百人,都在他的兵马元帅府里。
卢氏嫡系挨个地讯问口供,他留在府里的时间,当然会比之前久得多。
亲兵从门外进来,送来了待客的热茶。
通常搭配饮茶的细致点心当然是不会有了,搭配着送来的是热腾腾新烤的大肉饼,面饼夹着中间的羊肉馅,拿刀纵横切了四块,摆在大瓷盘里,肉香扑鼻,一看就是厨房新出炉的。
军里的汉子吃下肚绝对能顶饱。
姜鸾忍着笑,掂起一块跟她脸差不多大的豪迈肉饼,咬了几口。
你别说,烤肉饼还挺香。
她几口吃出了滋味,倒也不怕热油脏了手,一边抱着肉饼吭哧吭哧地啃,一边说起来意,
“公主府最近在修缮后院,想在东南角和西北角盖两座望远的高楼,类似军里的望楼架构。
之前已经跟丁翦借了一轮军匠了,但他手里的军匠人数太少,我又急着赶工,想来想去,还是登门跟小舅借一批军匠。
三五十人足够了。”
求的不是什么大事,裴显听在耳里,略一颔首,当场便应下,吩咐下去点五十军匠待命。
吩咐完了一回头,姜鸾捧着大肉饼,不知何时起了身,站在长案边,盯着案上摊开的一副京畿防卫绘图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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