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书房外唤了一声,不多时,管家宋伯从屋外进来。
书房内始终未点灯,隐隐笼罩在宋文栋的身上,让宋伯看不清主家脸上表情。
“郎君有何吩咐?”
宋文栋指了指书桌上的信和手帕,吩咐道:“这封信,你送到大长公主府上去,就说宋某走投无路,务必请她搭救。”
联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宋伯即使不知事情全貌,却也觉得此事必定事关重大,点头称是,急忙领了信往大长公主府去。
幽山别苑。
宋姝给晏泉喂完饭后,绕过两方回廊,径直回到了书房。
幽山别苑中原本破落的书房被她一番收拾之下,虽不复往日华美,却也干净整洁。
八宝架上空空荡荡的,唯剩下顶格上放着一只脏兮兮的小木马,孤零零地倒在架子上,像是被随手扔在那里似的。
拂珠去找钱知晓还未归来,宋姝轻车熟路的从书桌里取出一沓黄符,一只银碗和一柄小刀。
她点燃蜡烛,将小刀放在烛火上烧灼一番,干净利落地在自己手腕处划了一道小口,霎时间,鲜血如溪流般淌过玉腕,滴滴哒哒地落在银碗里。
手腕上细细密密的疼引得宋姝微微蹙眉,她却没管,任由鲜红的血液汩汩流淌。
不多时,银碗底便已经积满了血液。
看见差不多了,她这才扯了纱布来给自己止血,而后又磨了朱砂,那毛笔蘸着开始在符纸上书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便画好了整整一沓黄符,又拿食指沾了银碗里的血,一张张地抹在符纸上。
经由她鲜血浸润的符纸泛起浅浅的光芒,密密麻麻的暗纹爬满黄符,却只是一瞬,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光透过灰扑扑的窗投进屋里,宋姝抓起黄符,却将他们放在烛火之上。
不过瞬间,脆弱的黄纸便被火苗引燃,熊熊燃烧起来。
玉指一松,烧着了的黄符便落进了书桌上的紫砂钵中,青烟袅袅,须臾之间一沓黄符便都金豆化作了灰烬。
宋姝拿着银簪将粉末汇做一堆,又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了陈何年给晏泉调的伤药。
紧接着,她将粉末尽数抖进了装着伤药的小罐子里,灰扑扑的粉尘落进碧玉似的药膏中,将药膏也染成了灰绿的颜色。
她又用银簪将药膏和符粉调和在一起。
随着银簪不断地在瓷罐中搅动,灰沉的膏体逐渐恢复了原本晶莹的绿色。
宋姝用银簪子往罐子里挑了些膏药擦在自己手腕的伤口处……一阵细细密密的麻痒之感过后,原本血淋淋的口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细微的疤痕,淡淡的颜色让人几乎辩不分明。
宋姝望着自己手上微乎其微的疤痕,满意一笑。
她刚刚画好又烧掉的一沓符箓都是养元符。
这两个月来,她一直在往陈何年开的伤药里面加入自己写好的符箓。
晏泉这些日子恢复得极快,陈何年医术高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养元符应当也起了不少的作用——
上辈子,宋姝跟着老郎中行医,虽然只学了个皮毛,但她也很清楚,寻常的黄岐之术对晏泉当是起不了什么大用——他的手脚筋在进别苑之前已经被内卫尽数挑破,即使是号称“五更先生”
的陈何年怕是也无力回天。
书房内烟熏火燎的味道混杂着伤药的清香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气息,宋姝憩了憩鼻子,只觉得这味道不太舒服。
她快速地将所有东西都放回原处,打开书房门,离开了。
屋外,冬日艳阳高照。
她不由抬了手放在眼前试图阻挡刺目的阳光。
恰逢此时,拂珠从外面回来,见她第一句话便是:“宋冉被抓了。”
阳光落下,悬浮在空气中的尘埃折射出微光,闪闪发亮。
宋姝闻言,唇角轻勾,拂珠见她气定神闲的模样,眨了眨眼,面上闪过一丝惊异:“姑娘,崇余庄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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