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灵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心内一片空白,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此地何处,过往虚空,来日茫茫,只对着一个全然陌生的当下,一方山顶,一棵繁树,一座草屋,白日清风。
但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尤其当发现可以和“它”
有感应之后,唯一的些许寂寞感也消失殆尽。
这安宁的惬意一直持续到遇见谭云山,确切地说,到谭云山奇异地想起前世今生,并将属于他和她还有另外几个伙伴的跌宕起伏的尘水修仙路缓缓道来,她依然觉得那是别人的故事。
直到再度睡去。
谭云山讲了一个下午都没让她生出的那份“熟悉感”
,竟在梦中清晰,清晰得近乎强烈。
她依然不记得那些事情,却可以肯定自己认识谭云山,或许也不仅仅是认识,因为自再次醒来之后,心里就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别松开他的手。
他说她叫既灵,他来忘渊就是为了找她,他说她还有很多伙伴正在忘渊之畔焦急等着,他说,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她还没找回他说的那种“喜欢”
,但她愿意相信他。
谭云山眼里的热气还没散尽呢,既灵已干净利落翻身下床,简单整理一下衣服,抬头见他仍坐那儿,没半点起身意思,只得催促:“走啊。”
谭云山一时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就冲着这默契,既灵都不得不严重怀疑“两情相悦”
这种说法,“我决定了,跟你回去。”
惊喜来得太快,谭云山有点接不住:“现在?”
“对啊,”
既灵一脸理所当然,“都决定了,还等什么?”
谭云山看着她那个跃跃欲试仿佛要一飞冲破忘渊的架势,忽然想起了槐城里那个嫌弃他动作慢、性子慢,恨不能没遇见过他这个“临时搭档”
的姑娘。
“你笑什么呢?”
既灵警惕出声,不知为何,她现在看见谭云山笑,就不自觉提防,总感到疏忽大意会吃亏。
谭云山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要把她刻进眼里:“心生欢喜,笑颜自开。”
既灵被他盯得脸颊微热,但一看他仍淡定如钟,又生出嫌弃:“那就赶紧启程啊,你坐在这里怎么带我回去?”
“没那么容易,”
谭云山收敛笑意,神色变得认真,“我在混沌中解开仙索,来了这里,若想回去,必然要找到这里的入口,重归黑暗,重寻仙索。
找到,你我同归,找不到,你和我可能就要永远在茫茫黑暗里摸索,甚至……再次忘了一切。”
深吸口气,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郑重问她:“你想清楚了?”
既灵笑了:“哪有绝对能成的事,但如果连试都不试一下,自己先把自己吓退了,那才真是什么都做不成。”
没半点犹豫,更别说深思熟虑,只有扑面而来的朝气和一往无前的坚定不移。
谭云山终于起身,从里到外,踏实满足:“走。”
茅屋外,天高云淡,琉璃之光尽染山尖,像给清风都裹上了斑斓的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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