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反正杨诗隐这个学生在他的班级里一直都是比较古怪的存在:他皮肤白皙,长相清秀,身形瘦弱,个头中等,从背后看像个有些羞涩的女孩。
事实上,他也确实很像个女孩子,他平时不爱说话,几乎都是独来独往,跟班里的同学毫无来往,只是闷头学习,见到人总是怯怯的,连上课回答问题都声若蚊吟。
初中三年级的学生,正处在生龙活虎的年纪,尤其是男生们,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和耍不完的狡黠。
他们总是成群结队的聚在一起,运动、打闹、玩笑也骂人和打架。
杨诗隐这样的男生却是一个奇异的存在——他不说脏话,很有礼貌,待人平和,从来不参与男生们的各项活动,衣服永远是干净整洁的,举止永远是谦和礼貌的,他对运动不感兴趣,对玩闹不感兴趣,对游戏不感兴趣,甚至对讨论女生也不感兴趣。
男生们视他为异类,他们恶毒的认为,凡是有别于男生的异类,便是个不男不女的变态。
“你就是个娘炮。”
当初中的同班男同学们第一次把他堵在放学的路上对他拳打脚踢时,他又一次听到了这个侮辱的称呼。
这个伴随他长大的绰号是他十几年来一直的噩梦。
但他不敢告诉别人,尤其是他的父母。
那是小学四年级,出差了一年的父亲见到他被揍的鼻青脸肿地回到家,一身酒气地扯着他的衣服大声呵斥道:“我就看不得你这个娘们唧唧的样子,难怪在学校一直挨揍,我他妈都想揍你。”
他望着父亲因醉酒赤红的眼睛,像神话剧里的恶鬼一样凶恶丑陋,他吓得抱头躲进了桌子底下。
他的伤痕不仅来自同学也来自他的亲人。
从此他变得更加自闭,面对父母也经常是一言不发。
他痛苦的根源也确实源于父母,父亲在母亲孕期出轨,母亲气的早产,他因营养不良,发育迟缓,因此比同龄男生小了两号,也因此饱受欺凌。
他是带着父母的怨恨降生的,这是他的痛苦和原罪,所以家庭的争吵,父母的冷落,同学的羞辱似乎是命中注定的。
这些年,他已经麻木了。
但是外婆的存在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温情。
这是他人生最后一丝光,如今这光也要熄灭了,他终于想到了死。
可现在还不可以,因为外婆在等着见他最后一面。
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象征性地安慰了他几句,并帮他拿着书包把他送下楼。
教学楼背光,回廊阴凉又幽森,可一离开楼梯间,阳光便热烈地打在身上。
杨诗隐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他心里一阵阵发冷,明明行走在烈日下,却仿佛在数九寒天茕茕独立。
他有些发抖,一直低着头,脚步踉跄地跟在班主任身后的阴影里。
“你好,你是杨诗隐的爸爸杨毅吗?”
班主任对一个正倚着墙吸烟的男人说问道。
男人双手插兜,斜着身站着,叼着烟,抖了一下皱皱巴巴的西装上衣,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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