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从小到大,大约没什么是他想要而得不着的——周潋无可奈何地想——这人只要哭一哭,皱一皱眉,就能让人心疼得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眼前。
喝醉的人讲不清道理,谢执认定了药苦,无论如何都不许周潋去拿,缩着肩膀,拿另一只手拽着周潋袖子,眼巴巴地讲,“吹一吹。”
“吹吹就不疼了。”
他给周潋做示范,自己先低下头,形状好看的唇微微嘬起,朝着泛红的手背呼了一口气。
“像这样。”
他抬起头,亮晶晶的一双眼看向周潋,盈盈生亮,像是懵懂的幼猫一般。
周潋有些怔怔地,看进那双眼睛里。
像是蓄在峰顶的湖泊,澄澈宁静,映出世间百态。
“快呀。”
谢执朝他抬了抬手腕,仿佛催促一般。
周潋胸膛中的一颗心几乎要蹦跳出来,冲到喉咙口。
对面人还在认真地盯着他瞧,他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滑动一下,终于还是低下头去,照着谢执先前那样,动作很轻地吹了一下。
掌中的手腕倏地往后缩了缩,那人垂着眼,眼睫垂落下去,在眼下遮出一小片阴影,连带着眼底的神色一并遮掩进去。
“痒,”
他小声说,移过另一只手,一根根很小心地掰开了周潋的手指,“不要你动了。”
“……好,”
周潋哑着嗓子,顺势松开了手,“那你自己来。”
“小心些。”
颊上烫的好似火一般,他今夜大约也喝醉了。
谢执坐在凳子上,微微侧过身,拿一只手在另一只掌心托着,就着灯烛明光,很认真地吹气,停一会儿,嘴里轻轻地对着手背念叨,“不疼,不疼……”
周潋好像明白为什么阿拂他们担心谢执喝醉了。
旁人醉后百态,耍酒疯的比比皆是,这人却是更听话起来,乖得叫人心都要软了。
他想着,忍不住伸出手,很轻地在谢执颊边捏了下,低声道,“真该叫你自己也瞧一瞧,醉酒后是什么样。”
“你若见了,怕是今后都再不敢碰酒了。”
那人抬起头,颊边晕红,一双眼朦朦胧胧地,藏了水影儿,也不恼他的动作,只管笑,眉眼弯起来,像灯影画中的精怪一样好看。
周潋看在眼中,呼吸微微一滞,静了一瞬,又强自令自己偏过头去。
阿拂去煮解酒汤,时间未免也太久了些。
他胡乱地扫了一眼桌上,见着还有半壶酽茶,拣了只杯盏涮干净,往里头斟了半杯,递去谢执手边,在指尖上轻碰了碰。
“将这个喝了。”
谢执歪了歪头去瞧,周潋怕他不肯,哄道,“是甜的,不是药。”
喝醉了的人将信将疑,捧着杯子,微微低下头,拿鼻尖去嗅,也没发觉什么不对劲,盯着瞧了半晌,杯口都不剩什么热气。
周潋原打算拿过来替他再换一盏,就见这人举起了手,对着自己口鼻处直扣下去。
周潋:“!
!
!”
他瞪大了眼,劈手去夺,可惜仍迟了一步,眼见着谢执手一抖,将半盏茶水泼在了前襟上。
周潋只恐这人再打了杯盏,忙接过来,搁去一旁桌上,又急着问,“可烫着了吗?”
“疼不疼?”
谢执眨了眨眼,很乖地摇摇头,指腹落在前襟衣料上,湿漉漉的,不自觉蹙起了眉。
“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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