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齐因回到住舍,他嘴角牵着笑,连同行的学子都看出来他有些不同。
“梁兄啊,什么事这么开心啊,你这嘴角一直就没放下来过。”
“啊?”
梁齐因一愣,反应过来后脸色有些羞赧,背着光低下头去收拾桌上的纸笔,嘴角放下又忍不住扬起。
原来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啊。
他呼出几口气,试图让自己静下心,这几天是他人生中最轻松自在的日子,原本他一直自我厌弃,现在想来,其实自己才是被老天爷一直眷顾着的人。
过去没有的东西都即将拥有,这个世上没有再比他更幸运的人了。
梁齐因笑了笑,脑海里把刚刚在书斋前遇到季时傿的过程又回顾了一遍,心头变得很热。
他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最好马上就是明天。
夜半三更,若流星坠地,火烧遍野,四下里寂静无声。
梁齐因忽然从梦中惊醒,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满身是汗,他猛地喘了喘气。
尚未破晓,窗外树影幢幢,鬼魅一般,梁齐因伸手抓住领口,五脏六腑如同被烈火灼烧,然他却手脚冰凉,牙齿都在止不住地打颤。
梁齐因从床榻上翻下,赤着脚跌跌撞撞地跑向书桌,四肢沉重如灌水银,血液渐凝而至呼吸艰难,他抬手想给自己倒杯茶,双手却痉挛一般,连茶杯都端不起来。
短短片刻,额头上已经下了一层冷汗,梁齐因紧咬下唇,不死心一般举起茶杯,终于,“啪”
的一声,杯子摔落在地,碎片飞溅,瞬间将他的脚背划出了一道血痕。
梁齐因浑身僵硬,紧绷的下颚开始发抖,他双目赤红地盯着地上的碎片,脖颈上筋脉凸起,身形一晃,一手撑着桌子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只一片刻,梁齐因反应过来什么,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大概是杯子落地的声音惊动了旁人,很快便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门,担忧道:“齐因,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梁齐因沉沉地闭了闭眼,喉咙里如生锈的铁片摩擦在一起,他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开了门,哑声道:“张兄,拜托你一件事……”
第二日清晨,季时傿被住舍外的说话声吵醒。
她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头发,穿好衣服打开门,本来想抱怨两句,谁知打开门,却见几个仆人打扮的青年正在搬运东西。
季时傿一愣,转头向四周望去,好几个如她一样被吵醒的学子不明所以地在门口探头探脑,脸上满是不解。
季时傿喊了喊在场唯一一个穿戴整齐的学子,道:“张振,这是在干嘛?他们是……?”
被她喊住的学子闻声转过头,“哦,这些都是庆国公府的下人。”
季时傿一愣,“庆国公府?”
见她不解,张振解释道:“昨夜里齐因受了风寒,烧得厉害,他央我去山脚的驿站报个信,让国公府的人来接他回去。
这不,他们在收拾齐因的行李呢。”
“他病了?”
闻言季时傿神情一怔,她往梁齐因的住舍里望了望,里面空无一人,季时傿看向张振,急道:“梁齐因人呢?”
张振道:“已经下山了了,这些仆人只是过来搬书的。”
季时傿顿了顿,又道:“那他病得要紧吗?”
张振想了想道:“只是风寒,应该没什么大碍。”
季时傿松了一口气,那便好,乡试还有一段时间,风寒的话好好休养大半个月,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只是昨日说好的一起回家,大概是不成了。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转身返回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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