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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眼睛使用频率愈加频繁,高度的近视使得他不得不戴上沉重的黑框眼镜,初中时期,少年并不成熟,正是拉帮结派忍不住互相攀比的时期,那会儿父母远在外地,爷爷奶奶离得远了,也没办法管他,一心扎进书堆的孤僻少年习惯了孤身一人,头发越长越长他也不管,只会在挡到眼睛的时候自己拿剪刀随手剪剪。
那时,不,应该说是人生中的任何阶段,与众不同的人总会被人下意识的划分为异类,那种情况下,好一点的结果的是被孤立,最坏的就是校园霸凌了。
及肩的长发加上白皙过分的皮肤,使得严舒总被同学嘲笑娘,那时候还很天真,以为不去搭理就是最佳的解决方法,却不想得寸进尺适用于所有人,最后,他被班里的刺头拉帮结派的堵在校后某个巷子里,以验证他是男是女的由头,扒光了衣服。
严舒不太记得那天原本是个什么样的天气,只记得周围一片漆黑,他反抗不了什么,男孩子的尊严被人狠狠的踩在地上碾了又碾,他觉得很冷。
周围人的嘲笑就像鞭子,一下又一下透骨的打在他的心口,严舒什么都不看不见,可就在这时,他目光所及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光。
“哎哟,热闹啊热闹,我原本以为我已经是个人渣了,没想到你们比我还渣啊?”
眼镜被人踢到一边踩碎了半块镜,来的是谁严舒并不认识,只能勉强辨别出来,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有个人慢慢下蹲到他身前。
“江数……”
人群中,有人颤抖的喊了这个名字,显然这是个名人。
孤僻的少年就好似生来只为读书而活,就连教学的老师姓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是这个今天才听过名字的陌生人。
严舒眨了眨眼,没能给出什么反应,身上被人扔了一件校服盖好。
脸上的伤可能是因为刚刚反抗太过激烈,被人七手八脚乱揍出来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就连眨一下眼睛,都能传来更加疼痛的反馈。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可能也并不想说,但他还是想看一看身前蹲着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才会来管这样明显上前一点就会被一起拖进来欺负的事呢?
严舒这么想着,行动力却很是低下,整个人就跟个刚从极地捞出来的冰雕似得一动不动,直到有人伸手把断了一只腿没法再戴的眼镜歪斜斜的架在他的眼睛上,他这才抬起眼,得以借着另一边完好的镜片看一看眼前的人。
少年不知道之前在做什么,额头受了伤,鲜血顺着眼皮滴下来,身边跟着个两个穿着B市市高校服的小弟,一个给他擦血,另一个则撕开创可贴恭恭敬敬的递上。
巷口好像被人堵了,少年身后明明只站了几个人,可刚刚那群压着严舒扒他衣服的人却不敢仗着人多冲出去,只老实的被拦在这里边挨墙站着,面露胆怯。
所以说人的欺软怕硬其实是不分年龄的,这是本能。
“靠,我这么丑的么,这娃都被我吓哭了?”
少年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转身去问身旁的小弟。
这个声音就好似带着一股穿透思维的魔力,提醒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前一刻在这个小巷子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
直到那时,严舒才从惊魂未定中醒过神来。
严舒也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哭了,只记得十五岁少年那点破碎的尊严终于被他重新捡了起来。
在羞耻心的驱使下,他能做的,只是迅速穿好衣服然后逃离这个给他留下诸多阴影的小巷,甚至连对方的校服都忘了还。
后面的许多事,包括那些欺负他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严舒都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后半个学期他们都不敢再来找他麻烦。
可平静的初三生活并没有让他觉得好过多少,因为他在心底留了遗憾,因为始终忘不掉少年那张被鲜血遮了一半的脸。
那是他自那个黑暗的校后小巷内开始,直穿透他后边整个人生的光。
严舒一直记得对方对着他,却并不是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当时没能给出的回应连带着那句未出口的感谢、以及那件被他珍藏的校服外套一起,就像是一粒落于心底的种子,在流光的洗涤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为此,他放弃更好的选择,预估分数考上B市市高,甚至在听说对方辍学去打职业后,毫不犹豫的追了过来。
你,很帅,就算满脸血迹,也很帅。
那段回忆最后还是在时光里成为久远的过去,其中许多细节都被选择性遗忘,就像严舒不再需要去戴的黑框眼镜,唯有这句想说的话被深深压在了心底,那痕迹随着时间的磨砺反而越刻越深,成了更深的执念,说不出口,也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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