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绒毛似地飘在空中,沾着十足的寒气,落到脸上时成了一根根细针,微微刺痛。
一道戴着鸭舌帽的身影站在门口。
隔着朦胧细雨与栏杆的阻挡,骆永昌一开始没看清对方帽檐下的脸,见那帽子款式新潮,便以为是自家儿子,想也没想就开了门。
那人立刻摘下帽子,紧张地抓在手里,局促地问候:“骆校,抱歉,打扰您了。”
骆永昌这才看清来人,脸色骤然一变:“詹老师,你来我家做什么?”
詹子延穿着与那顶帽子完全不搭的白衬衫、厚毛衣、以及一件薄款羽绒服,面颊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清瘦了些,导致缠着胶带的眼镜架在脸上显得很笨重。
他被雨水淋湿的嘴唇微微张开,语气小心:“我……我找恺南,他在家吗?”
“不在。”
骆永昌对他沉下脸,“詹老师,你来办公室找我就算了,现在跟到家算怎么回事儿?你从哪里搞来我家地址的?你的行为已经越界了知道吗?我甚至可以报警了。”
詹子延紧紧攥着帽檐,手指来回搓着粗糙的牛仔面料,搓得通红:“对不起,骆校,我实在联系不上恺南,才来这儿找他,地址是他以前告诉我的,我没有用不正当的手段获取您的隐私。”
骆永昌闻言,戒心稍松,语气稍缓,但依旧严厉:“恺南的手机一直随身带着,你联系不上他,就说明他不想跟你联系,你又何必死缠烂打?学生都放假回家了,你也回家好好休息吧,詹老师,别惦记不该惦记的了。”
詹子延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风吹乱了雨落下的轨迹,歪斜交错的雨线仿佛组成了他难以言说的话,骆永昌辨认不清,更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片刻后,詹子延似乎终于放弃了,拉开羽绒服,再解开毛衣扣子,从最里层的衬衫口袋里,取出一封折叠的牛皮信封,双手递过来:“请您帮我转交给恺南,行吗?里面有我的信,还有……还有其他想给他的东西。”
骆永昌接过,信封薄而温热,里面似乎有张卡片,比一般纸张稍硬些。
詹子延很快重新穿戴整齐,说:“我这就走,抱歉打扰您了,但是我……应该还会再来的,先说声对不起。”
骆永昌叹气:“你是真不怕我辞了你啊?”
詹子延很浅地笑了笑:“您真要辞,我也没办法,工作可以再找,但我不会再遇到第二个恺南了。”
骆永昌对执迷不悟的人无话可说,挥了挥手:“下着雨呢,赶紧回去吧。”
詹子延鞠了一躬,很快就消失在雨中。
骆永昌捏着信封,心情复杂地进了家门。
余莉的声音从餐厅传来:“怎么去那么久?是儿子回来了吗?”
他高声回:“不是,是一个同事,来送东西。”
余莉:“哦,送什么呀?”
“我落在学校的文件。”
骆永昌打开门口的杂物柜,把信封塞进了废弃的资料堆里,打算过阵子一块儿清理。
无非就是封示爱情书,骆恺南又不是小学生了,会被打动才怪,何况是来自男人的情书,很可能看了还膈应,从此讨厌回避詹子延了,那还不如不给,两人起码能维持普通朋友的关系,詹子延也能尽早断了妄想,追求别人去。
风华正茂的青年才俊,何苦被这么白白耽误下去。
骆永昌自认这是对双方都好的处理方式,“啪”
一声关了柜门,将信封锁在了不见天日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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