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呈说,“我承认我有病,喜欢潭淅勉的病。”
“这病治不好,可以吃药化疗,延缓病程,我可以一年不提他两年不提他,七年不提他,但是病还在那里,我没好过。”
“……”
喻翰景一时语塞,脸色青白到骇人。
“不许去!”
好话歹话都说尽,最后他只得用父权下命令,并高高扬起手臂,却发现身高已然不及,只得再厉声一次,增添气势,“哪儿也不许去!”
喻呈没退,脸都没侧,直着脊背甘愿受这一巴掌,但不是小时候瞪着眼不服输的模样,而是眼神平静,就好像受了这一巴掌,才觉得偿还了些负父母的意。
“爸,我现在不是十八岁,十九岁,我如果想去哪,您心里很清楚,拦不住我。”
“可我不想这么做,我不想偷偷摸摸地去,你们是我的父母,我不想惹你们生气。
我今天来,就是想征求你们同意,我去找他,是因为我发现我还是喜欢他,跟性别没关系,只跟潭淅勉有关系。”
“我妥协过七年,也试过别的选择,但无效。
可是现在想,有的生命就此停滞不前,我还有多少个七年可以去试验。”
手悬在半空,落不下来,落下也没用。
喻翰景瞠目望他,他一早就清楚自己儿子打小就被人夸赞懂事,可内里是个倔强的,也知道这几年他跟以前不同,认识人,行远路,比以前劲头足,独立了,也勇敢了。
他以为只是转了性,虽然未按铺好的路走,但也渐渐说服自己接受小辈选的无伤大雅的旁径。
可这源头是从哪儿来的,这时候才有点模模糊糊清楚。
又觉得茫然。
讨论取向此时已经毫无意义,最后还是宋西婧问了句实际的:“非得这时候去?”
“非得这时候。”
喻呈说,“但我会注意安全。”
“多久呢?”
“半个月?”
又觉得没把握,“一个月?”
宋西婧问:“那如果小潭他还是不答应你?”
喻呈沉默片刻:“不答应我就回来。
不管结果怎么样,说清楚了,我就接受。”
不是那种不管不顾,没分寸的。
这让喻翰景稍微回了点神。
宋西婧安慰道:“随他去吧。
路都是自己选的。
我原本最怕他今天选了,明天后悔,世上却没有后悔药。
既然七年了,他还认这条路,已经走出去足够远,也不怕什么了。”
“而且我看安林也是好性子,比我们更新潮些,假如小潭真的愿意,他大概在天上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不过是附会而已,亡者的心思有什么可猜。
可喻翰景面对一桌残羹冷炙,蓦然想起当年休假结束后他开车送潭安林去机场。
那时潭安林同他讲,他生日聚会时许的愿望是不管高考结果如何,都希望潭淅勉和潭宁栩开心快乐。
他说完就难为情地笑,说自己一个大男人,一个科学家,本来也不该信许愿这些把戏的,但他把尽人事献给了国家,只能把听天命留给孩子。
听天命吧。
听天命。
喻翰景胸口一松,好像年纪大了,懒了也乏了,天大地大,年轻人的路千条万条,自己没蹚过,更想不清楚,也囿于方寸,没法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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