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弩良打开带来的袋子,拿出香烛纸钱一一点燃。
两朵白烛火苗跳动,青灰色的香烟徐徐上升。
齐弩良扶着蒋彧的肩膀,把他推到前面:“知道怎么祭拜不?”
蒋彧点点头。
以前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每年初一都会带他下乡去祭拜姥姥。
母亲每次都念念叨叨,也会让他上去作揖,但拜完就走,并不会回去娘家。
他走到前边,先是弓腰作了三个揖,跟着扯了一把干草垫在湿漉漉的台阶上,跪下磕了三个头。
除了母亲出殡那天,这也才是他第一次来看望她。
时间过得好快,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齐弩良没作揖,也没磕头,只是点了根烟,站在墓碑旁边,看那堆因为下着小雨而冒着青烟、烧得很慢的纸钱。
墓碑上方有一张姚慧兰的烤瓷照片,和家里那张遗像是同一张。
成熟风韵的女人,一头短的细卷发,眼神寂静。
开始他不忍,无法面对这张遗像,无法面对她已经逝去的事实。
现在他已经慢慢接受了,可无论看多少遍,齐弩良都还是觉得陌生。
他记忆中的女人是鹅蛋一样圆润饱满的面颊,杏眼笑笑的,一头乌黑油亮的齐腰长发。
平日要干活儿,她总把它绾成一大坨发髻堆在后脑勺,用一根粗糙的木簪子别住,没得簪子用,就用竹筷子。
只有洗头时,端一大盆水搁在她家坝子边的木凳上,弯腰埋头,将热水往头发上舀。
打湿的长发垂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像一条永不干涸的瀑布。
洗完了她就坐在坝子上晒,一边晒一边修茬发。
洗头膏甜香的桂花味儿顺着风飘,很容易就飘到隔壁的齐弩良家。
这种时候,他就坐在门槛边上,一边切猪食,一边偷看。
姚慧兰那时年轻得像刚长成的青葱一样。
她甩着半干的长头发,回了屋子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一袋糖。
她径直走到齐弩良跟前,蹲在旁边,把糖放在他刚切好的猪草边上:“给你。”
齐弩良知道自己脸肯定红了,闷闷地说:“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芝麻杆,好吃的。”
“不喜欢吃糖。”
这话把姚慧兰逗笑了,她揉了把齐弩良的脑袋:“我才不信,哪有小孩不喜欢吃糖的。”
说着她站起来,“一会儿切完猪草,来找我,我看看你背好些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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