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个村子时许戈还很小,大约能记住的也就是那里无处不在的山风,以及那是发生在晚上的事情。
关于为什么要离开那里,爸爸和她说“我们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住。”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一直在路上,乘坐过飞机、窝在空间有限的车厢几天几夜、步行过一个人也没有的荒凉地带、住过富丽堂皇的大房间、也在车站旁边破烂不堪的面食店吃过面条。
他们就一直走,一直走。
那个冬夜,许戈的手指忽然变大了起来,圆鼓鼓痒的,又疼又痒,让她一到晚上就哭个不停,谁也没有办法。
最后,那个人拿来了酒精灯。
酒精灯放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他拉起她的手,把她手指一个个掰开放在酒精灯上。
很神奇的,那老是让许戈掉眼泪的手指忽然不闹腾了。
那晚,窗外的世界特别黑暗,风从屋顶上一次次经过,狂妄得仿佛下一次就会把屋顶掀翻一样。
“许醇,我想回家。”
她和他说,梅姨平日里头做的那些白米饭在那个时候显得特别的诱人:“许醇,我想吃白米饭。”
那怕是闻闻白米饭的香气也是好的,瘪着嘴,那些她以前不大在乎热气腾腾的饭菜、暖和的被窝、还有院子里的秋千让许戈的眼泪都掉落了下来。
那个人没有像往日里头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他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低声和她说着“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找到住的地方了。”
接下来几天里,每当夜幕降临时,她都会坐在方桌前,在他的注目下把手乖乖的伸到酒精灯上,一双眼睛趁着他不注意时在他脸上溜达着。
载着他们一家人的那辆车夹在长长的车队里,长长的车队卷起漫天的黄沙,她能做到的也就只剩下睡觉和发呆了。
那个晚上,那个人摇醒正在呼呼大睡的她,爸爸背着她下车。
睡眼稀疏中,许戈在爸爸的背上看到了,远远的高高的所在有亮得吓人的星星,那些星星和她任何时候见到的都不一样。
亮蓝色的微光中,她似乎看到长着黑色翅膀的风就像鹰一样,围绕着那些星星盘旋着。
伸手,手指指向那些星星,喃喃自语着:那是天国吗?
一路走来,许戈从很多很多包着头巾的人们口中听到关于那个叫做“天国”
的所在,那些人在提起那个地方时都表情虔诚。
在梅姨的翻译中关于那个叫做天国的地方栩栩如生,那一定是位于天上的国度。
据说那是属于善良的人们最后美好的归宿地,能让人们的内心获得平静。
小小的心灵里想着:那么高高在上的地方也许就是那些人向往的归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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