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株抚掌笑道:“这个有趣,有趣!
太傅,你想必也没见过这稀奇玩意儿,朕将这尊鬼母像赐给你,正好供在莲池里。”
阿丹慕趁势道:“陛下,这鬼母像别有神通,若遇有缘之人,便会含笑顾盼,通身环护金光。”
“哦?”
赵株道,踏下丹墀,“朕要看看。”
沿阶两列宫灯,火光通明,在天子冕旒间摇荡不休,乍一看去,如成滴的红珊瑚珠一般。
这天子实在年少,可惜脚步虚浮,形如瘦貂一般,只懒洋洋地倚着烛台,显然是被声色蛀空了底子。
鬼母依旧跌坐于莲台之上,佛帐因风而动,半边脸孔沉在如水的帐影里。
赵株顺手取了支麈尾,将佛帐并经幢一卷,就去取鬼母搂在怀里的幼子。
这幼子并未铸死,只是扣在鬼母肘臂间,稍用些巧劲,便只听“喀哒”
一声轻响。
幼子被从母亲臂上生生掰了下来。
鬼母应声仰起脸来。
眼眶里嵌的一对铜丸咯噔一响,转动起来,初时还颇有些艰涩,渐渐如浸了油脂一般,在眼眶里不分东西南北,滴溜溜乱转。
猫一样的,邪异的铜眼珠,粼粼发亮,在这尊佛像里活转过来了。
时而眼珠子紧逼,凑成一个阴惨惨的对眼,时而左右外翻,突突震颤起来。
那模样实在癫狂可怖,无异于发了羊角疯的活人。
小皇帝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铛!
那柄轻飘飘的文人剑,脱鞘而出,含着一泓雪亮的弧光,瞬间挑去了神像的双目。
分毫无误。
这一剑并不含威势,也没有惊人的气劲,凭的只是妙到巅峰的剑术。
握剑的手,沉稳而清癯,色如冰雪,也是标准的文人之手。
“陛下莫怕。”
解雪时道,一手将赵株挡在身后。
他面容雪白静悒,双目漆黑,只静静凝视着那尊佛像。
那佛像的肚腹间闷响不止,突然从中绽开,翻出了十八只黑铁铸就的手臂,如毒蝎的螯肢般,密密环绕身周,或持人骨佛珠,鲜血齐肘浸泡,秽臭不堪;或掐着个啼哭不止的小儿,作开膛破肚之势;面上更是豁开了细细密密的利齿,通身一派狰狞邪暴,毫无半点法相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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