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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她今晚的反常真不是因为正义感爆棚,也没有拯救社会边缘人士的伟大志向,更何况那些人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做出改变,之所以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也不过是因为——
“我爸当年就是因为沾上了这些东西,被弄得半人不鬼,现在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所以现在我一看见这些东西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着要是当时有谁能这样拉我爸一把,该有多好。”
裴穗的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是话一说出口,贺霆舟的神情发生了微不可察的变化,随后她也跟着一怔,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而后又低头轻轻笑了笑。
原本她一直觉得这是一件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所以从未对任何人提及,却没想到如今竟能在他的面前这样自然说出来,看上去似乎已经跨过去这个坎了。
也仅仅是看上去罢了。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虽然把伤口捂上以后就看不见了,但它也永远不可能痊愈,只会腐烂得越来越严重,有时候总归需要这样的倾诉。
不过没多久,裴穗就生出了迟来的悔意,不想让贺霆舟以为自己是在卖惨,于是收拾好心情,望着他,半开玩笑道:“你可千万不要安慰我啊。”
虽然是玩笑话,但她说得很认真,因为太过贴心的安慰反而只会让她觉得难堪。
谁知道等她说完这句话,车子突然停在了路边。
这里不是什么繁华街道,更不是住宅附近,周遭冷清,时不时驶过一两辆车,加重这份冷清。
见状,裴穗不解地盯着窗外,顺便反省了一下刚才说的话,还以为是自己拆了他的台,让他没面子了,于是立马转过脑袋,苦着一张脸,改口道:“对不起,我撒谎了,我现在特别需要人安慰,你能安慰安慰我么?”
其实除了安慰,贺霆舟能为她做的事情很多,比如帮她找到她那下落不明的父亲,又或是将她这些年来受的委屈全都一一还回去,任何一样都远比单纯的口头安慰好得多。
然而他什么事都没有做,也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睛却望着宽阔空荡的马路,没有再看她,为她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可就是这样一种近乎原始,甚至有些像是举手之劳的安慰方式,却莫名的,让裴穗那些在何蓉面前也不敢流露分毫的难过瞬间翻涌上喉头。
她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来掩饰即将溃堤的情绪,可最后还是选择了坦然面对,无法抑制地哭了出来,同时带着内疚,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自私。
正是知道贺霆舟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她才这样毫无保留地把伤口揭给他看,就为了有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
毕竟长久以来,她想要的都只是一个能够安安静静听她说话,而不会安慰她的人。
或许这世上最珍贵的永远不是他能给她什么,而是清楚地知道她想要什么,幸运的是,这个人刚好是他,这个念头让裴穗既高兴又难过,那些朦胧的情愫破土而出。
此时此刻,她终于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喜欢贺霆舟了,然而自不量力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结果,于是她更难过,从默默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只差悲伤到呕吐了。
这样惊天动地的动静让贺霆舟的眉头微蹙,收回了视线,从来没发现她这么能哭,正想着应该怎么哄她,却忽然听见她抽噎着问道:“你看我妆都哭花了……是不是很丑……丑?”
看样子应该是不需要哄了。
贺霆舟的眉头舒展开来,一边替她理了理被吃进嘴巴里的头发,一边毫不委婉地应道:“嗯。”
“……”
不过裴穗不愿意利用他的同情,并不意味着他不愿意,相反,他还会用得淋漓尽致,重新启动车子后,开口道:“我还没吃饭。”
“还没吃饭?”
还沉浸在自己丑貌中的人回过神来,一脸自责,揩了揩脸后,振作道,“再过几条街就是我学校了,那儿附近有一家小餐馆味道还不错,就去那儿吃吧。”
小餐馆在大学对面的一条小巷里,他们把车停在附近,打算走过去。
现在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刚好是外出散步的行人最多的时候,裴穗身材娇小,能够随意在人群中穿梭,可惜贺霆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走得不是太快。
于是为了避免被人群冲散,她主动伸手牵住他的手,就像是一条导盲犬似的,领着他走,可是走着走着,却突然松开了,就连人也往旁边站了站,和他拉开距离。
见状,贺霆舟的视线先是下意识望向空荡荡的手,接着才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正望着不远处,神色慌张,支支吾吾地说道:“妈,你……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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