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年的呼吸声在车内听着有些重。
他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祈妄的脖颈,在祈妄的脖颈上有一道经年的伤疤,很长,像要把喉咙割裂。
当年他跟祈妄遇见的时候,这条疤就在祈妄的脖子上了。
他一度以为是祈妄那些年里跟人打架留下的。
可是现在,他嗓子有些颤抖地问,“这也是你小时候留下的吗?”
喻年的手指细长柔软,像一片羽毛轻轻擦过了喉结。
祈妄的手臂僵了一下,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僵硬着点了点头。
喻年的手抖了一下。
他没有再去问怎么弄的,这么长的伤疤,这么深,又在喉咙上方,几乎就是冲着要祈妄的命去的。
他想起他们相遇的时候,他陪着祈妄去诊所缝合伤口,祈妄连眉梢都不动一下,像是天生对痛觉不敏感。
可怎么会有人天生不怕痛。
喻年胸口闷得要喘不过气,明明知道祈妄的伤口已经不会再疼了,可他却还像怕弄痛了祈妄。
他轻声问,“那后来呢,你什么时候逃离开了这个地方?”
千山万水,来到了C市。
什么时候?
祈妄攥住了喻年想要收回去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
“我以前跟你说过吧,我遇见一个很好的退休美术老师,他是那些年里对我影响最大的人。
每个周末我都会去他家,他会教我画画,也教我下棋,不收取任何费用,反而给了我庇护。”
其实他那时候是觉得羞耻的,他知道自己是在占这位老人的便宜,他没有任何能回报老师的地方,顶多力所能及做一些打扫,归根结底还是白白受了恩惠。
可是那几个小时的喘息,那套老房子里的平静对他来说诱惑力太大了,他迫切地需要一个藏身之处,所以他只能厚着脸皮,一次又一次地登上了那个楼层。
“那个老师叫沈巢,”
祈妄眼神沉沉,“他在我十四岁的时候过世了,我参加了他的葬礼,见到了他的儿女。
他的儿女也跟他一样正直善良,说沈老师给我留了一点东西,让我要收下,回去再打开。”
“等我回去,我才发现那是几千块钱,沈老师留给我的,让我有点钱傍身,不要总是被欺负。”
祈妄说到这里也停下了。
今天有浓雾,虽然开着车灯,但是能见度也很低。
他望着前方一片雾气,好像还能看见那位总是笑眯眯的老人家。
其实后来老师还想把他接到家里来,是他坚决不同意,这才作罢。
“他是个很好的人,”
祈妄又说了一遍,“真的非常好,如果我没有遇见他,可能我现在也不是这样了。
后来……我在国外那些年给他的子女汇了一笔钱过去,也帮过他的孙辈一点小忙。
可是沈老师他本人没有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我长成了符合他期待的样子。”
喻年能感觉到祈妄握着他的手更加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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