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没有把甄二夫人和甄贤妃挂在心上似的。
何氏是个心细如尘的人,一面竖着耳朵听音,一面来回地揣摩着进屋以来贵妃娘娘的一言一行把自己绕得越发糊涂起来。
阿讷一来一回没有耽搁时间,很快就重新进了门,笑盈盈地回话“陛下说,见与不见都无伤大雅,但凭娘娘的心意就是了。”
容晚初眉梢微蹙。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甄闵夷这样盘根错节的巨木,最怕除之不尽、风吹又生。
甄漪澜要从树心里引起一把火来,原本不失为一条稳妥的路。
如今殷长阑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有谁要甄闵夷的性命
她问道“陛下在同谁议事”
这算不得什么秘事,但宫闱之中也不该随意谈论,一旁的何氏沾在杌子上束着手,听着阿讷十分自然又大方地道“三司长官、京兆府尹、大理寺卿,并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都在宫中。”
容晚初神色微冷。
容玄渡和甄闵夷向来不算亲睦即使是容玄明本人,和甄闵夷也是“君子之交”
世人常有种容、甄两位当世名臣惺惺相惜的错觉,而这样“君子群而不党”
的印象对容玄明和甄恪而言都不是什么坏事,因此两个人都默契地纵容了这种起来清矜的误会。
她指尖在明黄色捻金的丝绳上揉过,微凉柔顺的触感让她心中微动。
所以说容玄渡不如容玄明远矣。
如果是容玄明在京中,他一定会想尽办法保住甄闵夷的性命这也是她和殷长阑都不愿意将这件事拖得太久的顾虑之一。
倘若将甄恪摆在了明面上,满朝文武心思各异,虽然能借此试探出更多匿在水下的甄党,但也势必要在辗转迁延许多时日。
谁也不知道容玄明会在什么时候归朝。
这个时候的殷长阑,还不适合彻底捅破同容玄明之间心知肚明的窗户纸,也就势必要在一些事情上尊重容玄明的意见。
不过,还好容玄渡这头披着人皮的野兽,对待有威胁的人,总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杀机。
兜兜转转,她竟然和容玄渡殊途同归。
容晚初微微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手中摩挲着打到一半的绳结,淡淡道“母子天性,是人之大伦,本宫自然没有阻隔的道理。”
她着何氏,声音温和地道“带甄二夫人到东侧殿去,接了贤妃娘娘过来。”
何氏听见贵妃和侍女一问一答,就许了这件事,却并不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
她连忙站起身来,十分恭敬地应诺,就告罪退了出去。
甄漪澜得到甄二夫人进宫求见的消息时,微微地皱起了眉。
她侧头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空,眉宇间有些阴翳。
翡翠低着头,寂寂无声地跪在她的身边。
她惯常是个掐尖要强的性子,甄漪澜待她手面不薄,妆奁比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丰厚,平日里也是穿金戴银,不单是赤金足重,更要比别人多些巧思来。
如今却悄悄地把簪环都卸了,单带了两朵银丝掐的绒花,素素净净的,映着此刻解颐宫门庭寥落的情景,倒颇有些时不在我的萧索之感。
不过是她因情害景罢了。
甄漪澜微微地笑了笑,笑容间也有些自嘲的意味。
翡翠和玛瑙素来有些小小的龌龊,却在玛瑙死了以后暗暗地替她服了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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