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陈淮安的好处,无论在任何场合,三教九流还是达官贵人,只要他想,就能与他们打成一片。
相比之下,葛青章永远都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似的,就同窗七八年的同学们,他似乎也很难跟任何人交心。
听葛青章说锦棠在等他,也不知为甚,陈淮安一个打挺直接就翻了起来,撞翻了几个桌子,在同学们连嚎带叫的嘘声与鼓掌声中,奔出讲堂,还差点撞翻一个学生,连跌带撞的,就朝着竹林跑去。
分明两世的老夫老妻,早上还在呕气儿的,可于这书院里听说锦棠在等,陈淮安居然欢喜的像个莽撞少年一般,连多少年来练就的,比城墙还厚的脸,居然也就红了。
竹林墨青,白雪皑皑,青瓦白墙,正午的日光一片暖融,一袭暖香妃色棉袄儿的锦棠就在这清明天地之间站着。
等他走近了,才将目光投注到他身上。
颇带揶揄的,她说了句:“老远就听见你吹牛的声音,你这性子就不能改改?”
她仰眸坦然的望着。
陈淮安心中居然仿如小鹿在里头乱蹦乱撞,一只手伸到半空想去摸头的,又垂了下来,欲近又不敢近,欲远吧,上辈子临死时,尊严没了,亲人没了,一切都没了时,匍匐于地,眼巴巴儿等着欲要看一眼的她,他舍不得。
于是站在离她一尺的地方,静静的站着。
“淮安,两辈子,我一直好奇一件事情,就是你当初到底是怎么从京城到的渭河县。
能否跟我说说?”
锦棠笑了一笑,转身拾级,往山上走去。
蓦然转身,耳珠打在颊侧,笑的就仿如新嫁时一般明媚。
第24章酸甜苦辣
陈淮安跟在她身后,隔着一梯台阶,恰好能与她身量相齐平。
“都是些陈年旧事,你问这些作甚?”
陈淮安淡淡说道。
锦棠侧眸望着陈淮安,这瞧着相貌堂堂,又没心没肺的男人,上辈子至死,都没告诉她他是为甚才到的渭河县,那个秘密,是他们全家的秘密,而她是个外人,而且还是跟他两个母亲红头对眼,誓不两立的恶人,所以不配得知。
她勾唇一笑,粉嫩嫩的唇在阳光下瞧着是亮晶晶的软嫩,还略有几分肿。
就这两瓣唇,昨天晚上啃他的手,他的脸庞,从上肯到下,将他半夜,恰是啃他才啃肿的。
啃到最后陈淮安欲生不能,求死无门,满腔的火眼看欲炸,若非屋子太冷叫他还能保持点冷静,险些就压着把她给办了。
他只瞧了那两瓣唇一眼,连忙就别过了眼。
“方才我和康维桢谈生意,他一次性要了我三百坛子酒,反手,我可以赚到三百两银子。”
锦棠于是插开了话题。
陈淮安果然大惊:“这样一笔大生意,竟叫你给谈成了。”
如今一户富裕人家的吃穿用度,一年顶多也不过十两银子,而普通的二两酒,不过几铜板,一坛三两银子的酒,放在普通人家,就得花去几个月的吃穿用度,一般来说,渭河县能吃得起这样一坛酒的人都不多。
当然,也唯有康维桢,常年走驮队于口外,认识的,都是河西一带的羌人土司,以及再往西,翻过天山,碎叶、高昌的国主们,吃得起真正美酒的人,才敢要这三两一坛子的酒。
锦棠于是再一笑,道:“你要明白我是真放下了,不恨齐梅,也不恨你亲娘陆宝娟,我会自己做生意赚钱,绝不会因为知道了你们的隐私就去害她们,只是两辈子都好奇,你便说出来,我也只是听听,绝不往外说,可好?”
上辈子,除了成亲后分家出来单过的那一年,他们俩夫妻从来没有如此平和的说过话。
当然,锦棠也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娇俏,鲜活,笑的灿烂。
她在葛牙妹死后整个人就垮了,经常睡到半夜都是哭着醒过来,再哭着睡过去。
整个渭河县的人都在笑话她,她自己也自暴自弃,陈淮安虽说并不曾离弃她,但到底也没有体贴过她,也不曾说过什么宽慰的话,最多就是抱着睡上半晌,再哄她吃两口酒,然后趁势再来一回,弄疲了好叫她入睡而已。
想起往事,他颇有些眼热,于是便和声说了起来:“其实也是陈澈造的孽。”
却原来,陈杭和陈澈,是在赴京赶考的路上结识成莫逆的同窗好友。
当年齐梅也随夫至京城,陪他考试。
就是在哪一年,他们原本的儿子陈嘉正恰好一岁过,是学走路的时候。
会试三月考罢,放榜要在四月,所以俗称杏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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