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完全没想到,一旦涉及本门领域,徐少谦便加持了毒舌属性。
她仿佛回忆起自己如噩梦一般的硕士时代,那个导师无数次戴上眼镜,面无表情的探索完她的论文,一遍一遍打回重写,并无数次的告诉她:“读不懂!
不要拿你是非英文母语出身为借口!
你的遣词造句,根本是逻辑不通,不是语言问题!”
这种感受她太明白了。
一盆冷水将热情从头浇灭,楚望向梁璋致以同情的微笑。
“所有长句子全部肢解——不要重句套重句。
作学术论文不是学杜甫写诗,要学苦吟诗人……”
楚望摸摸脑袋,正想着杜甫与苦吟诗人是个什么梗,梁璋立马几乎泪流满面的接过话头:“两句三年得,一吟泪双流?”
徐少谦颇觉孺子可教,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楚望几乎要给两人跪下了。
——
只因每删一个词都仿佛要了梁璋命似的,故而往后的论文修改任务却全都落到徐少谦身上。
虽只需修改三页内容,却花去他近一月时间——重新斟酌细节,反复调试实验偏差,再进行微分计算;梳理论文框架,删改长句子与逻辑混乱段落……
只要楚望与梁璋在实验室时,他一定是在的;她没去的时候,偶然下课经过实验室外,徐少谦窗外总亮着灯。
也因此,这一月间,徐太太能见到徐少谦的次数少了许多。
徐太太常说:“老陪着我做什么?他不去学校呆着,我也要逼着他去。”
徐太太常让楚望讲一些实验室有趣好玩的事给她听。
她讲过两回自己觉得顶好笑的,讲完后,徐太太却一脸茫然,连问好几个问题,却也没有理解道到她认为好笑的点在哪里。
久而久之,楚望不知该如何讲,徐太太便也不问了。
徐太太便如缓解一般笑着说:“我还是顶喜欢你来陪我玩。
我最近身体好了,几月猛吃,长胖许多斤,你看我这肉长的……哎唷。”
冬天过去了,徐太太突然对当下时兴的春季时装感兴趣起来。
她当天穿了件青绿褶绸裙,绿褶子里藏着一点点暗艳艳的石榴红。
徐太太说:“好看是好看,顶衬肤色,却老气了些,没有上次那橄榄绿罩衫里头搭一条暗红绸裙好看。”
楚望笑道:“我姑妈也这么说。”
徐太太道:“你那位小姑妈到是位妙人。”
楚望笑道:“她顶嫌弃我看衣服的眼光,常骂我来着。”
徐太太道:“那末她对如今太太们的时尚,可有甚么点评?”
楚望认真想了想,说:“如今太太们似乎时兴黑大氅。
姑妈打麻将时,常见几位太太穿,特别有气势。
姑妈常说:‘这样的衣服要瘦而白的太太穿才好看,无奈那些个太太们成了家之后,发福的发福,穿了那毛茸茸的大氅,越发显得虎背熊腰。
但是年轻女孩子穿吧,又不行,显得老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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