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知道他想求娶她是真心的,只不过她从来清楚两人之间隔着身份的鸿沟,并不敢在这件事上寄予太多的希望罢了。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冷情的人,若不是确定能得到最真诚的回报,她从来都吝于付出自己的感情。
对从前在凉州痴迷于她的那些人如此,对卫无镜如此,甚至对自己的丈夫也如此。
“究竟是谁做的?”
卫无镜双拳猛地握起,目中闪过一丝厉色,声音如淬了冰般。
朱弦送了信,他却没收到,那封求救的信自然是被某个人截下了。
朱弦道:“是谁不要紧,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送出那封信也是求诸于天意,天意既不可违,只能说明她和卫无镜之间有缘无分,强求不得。
卫无镜怔了怔,一向坚毅的面容蓦地现出痛苦之色。
她说的没错,不管是谁做的,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儿已经被逼着嫁入了谢家,嫁给了一个素有风流之名的纨绔子,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掉入火坑,却无能为力。
而有能力截下消息的只有那几个人,他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是谁:他的母亲,越王继妃,最激烈地反对他娶念念的人,甚至也许父王也参与了。
朱弦见他神色,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柔和下来:“卫舅舅,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执着?即使我不能做你的妻子,我们也依然是家人。”
他紧紧抿起嘴,目光幽幽地看向她:他想要她做的家人形式只有一种,就是他的枕边人。
其他的,他不稀罕。
可,不愿意再给他机会了。
朱弦心中轻叹,不再劝说:她早就领教过他的固执,只怕他不会轻易看开。
“他……对你可好?”
耳边忽然响起他涩然的声音,沉声而问。
谢冕待她吗?“自然是好的。”
她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能给予她正妻的尊重,在她病倒时悉心照料,能记得他承诺过她的事,这样,应该已经算是不错了吧。
卫无镜显然注意到了她的迟疑,想到谢冕在流芳阁与康王的争风吃醋,想到关于谢冕沾花惹草的种种传言,他顿时心痛如绞。
嫁给了这样一个风流的夫君,她能好到哪儿去?现在新婚,尚是两情洽洽之际,自然是千般恩爱,万般旖旎,等到时间久了,恩爱淡去,丈夫再有新欢,她剩下的也只有忍耐与退让罢了。
他的念念,怎么能受这般委屈?
他心潮起浮,冲动之下,原本不合适说出的话顿时冲口而出:“念念,他如果待你不好,你不要怕,就算和离也不要紧,我总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朱弦的脸顿时黑了: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说话啊,哪有一开口就劝人和离的?
卫无镜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黑脸,望着她,神情郑重,一字字地道:“我答应过会娶你为妻,这个承诺永远有效。”
朱弦牙痒,再次强调道:“卫舅舅,我现在过得很好,夫君也待我很好。”
您就别没事找事了!
这些话,她压根儿不会往心里去。
她还是未嫁之身时,他身边都有那么多人不同意,若是和离了,他的家人岂不是反对得更强烈?
“是吗?”
他眼眸垂下,乌压压的长睫轻轻颤动了几下,忽地轻轻道,“我去闽越之地办差前,已经得到了陛下的允诺,待我一回来就为我们赐婚。”
朱弦一怔,意外地看向他。
卫无镜的唇边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他那时满心欢喜,有陛下的旨意,身份、辈分都不再会是阻拦他们的鸿沟。
他离她,曾经只有一步之遥,可就是这一步,却是咫尺天涯,永难跨越。
朱弦道:“卫舅舅,往事已矣,不必再提。”
是啊,事已至此,她已为人妇,虽是匆忙择嫁,她却并无怨言,反而欢欢喜喜,两人恩爱甚笃,她并不需要更不欢迎他的打扰。
纵然她的丈夫名声不佳,为世人诟病,只要她自己愿意,旁人又岂有置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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