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了药之后开始严重,身上起了血泡,又痒又疼,他也从石屋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山洞,山洞里都是像他一样的孩子,他们有些死了,身体散发出浓郁的臭味儿,有些还活着,距离死亡也不过是须臾之间。
许是在蝉鸣寺中生活的经历,让他对生有着极大的渴望,他趁着那些守卫换班的时间,从山洞里跑了出来。
他不记得路,在山中跌跌撞撞,难受了就睡,饿了就吃山里的野果,或者是随手能摘到的叶子。
到了第三天还是第四天的时候,他被那些戴着面巾的人找到了。
那时,他身上的血泡已经褪去,他的神智也在逐渐地回复清明,他没有死,他活下来了,成了抚孤院里唯一的幸存者。
他们给他服了最后一副药,确认他无碍后将他送到了谭家,而他的父亲也在那个时候认出了他。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父亲和那些神秘人用抚孤院的孩子们试药,试的便是可以引起疫症的毒药。
他们的谈话被误闯进书房的真正的谭行知听到,十几岁的少年,被爹娘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孩子,被书院的夫子们教导地极其正直的少年,容不得自己的父亲和那帮人做这样的勾当。
他嚷嚷着要去官府报官,结果却被关了起来,而负责看守他的是刚从阎王殿回来的,他从未谋过面的弟弟。
谭老爷不想杀死自己的儿子,那帮人却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纰漏,他们给真正的谭行知喂了毒药。
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救自己的孩子,甚至向他询问活下来的细节,依样画葫芦,但他们忘了,真假谭行知向来都是不一样的。
一个娇养,一个放养,一个如屋中之兰见不着风雨,一个却是在山野中肆意生长。
他生他死,他死他生,既是命运,也是注定。
真的谭行知死了,他就像那个被藏在蝉鸣寺的小沙弥一样被抹去了在谭家的痕迹,小沙弥摇身一变,成了谭府的嫡公子。
他们准备了三年,终于迎来那最重要的一刻。
遂州疫症突发,百姓死的死,亡的亡,在官府急需帮助的时候,谭家人站出来了。
官府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在全城闹疫症的情况下,整个谭家,上至老爷,下至奴仆,竟无一人感染。
不是他们命大,而是他们事前服用了解毒的药。
那些药掺在日常的饮食中,除了谭老爷与谭行知外,府中之人,包括谭夫人皆不知情。
谭老爷与谭夫人争吵,是因为谭夫人知晓了当年的事,知道了自己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谭行知原是劝架去的,可吵红了眼的谭老爷想让他帮着杀人灭口,情急之下,谭夫人说出了另外一个秘密。
原来,谭老爷早就与那些人有牵扯,他之所以纳自己的母亲为妾,便是因为母亲懂医,他想要母亲为自己验证一张方子。
母亲难产,确有谭夫人的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谭老爷,他一直在逼迫母亲,以至于母亲焦虑成疾。
谭行知没有见过那张方子,他对他们的勾当并不感兴趣,但他记下了一些东西,并且将那些东西放在了密室的衣冠冢里,如果周予安需要她可以去衣冠冢里拿。
周予安没想到,谭家的事竟也与那张药方有关,更没想到谭家的惨案是这么发生的。
在她即将离开大牢时,谭行知冲了过来,他告诉周予安,谭家与富阳县的何家有牵连,他的父亲与何弘益曾是结义兄弟,他派人去富阳县,既是为了周予安,也是为了何弘益。
他了解周予安的性子,但不希望她牵扯太深,那帮人,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临了,他问周予安,倘若他死了,她会记得一个没有名字的小沙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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