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辞有感而:“这地方好压抑,看来那位太子的脾气不怎么好。”
她话音方落,就从房内传来玉器碎裂的声音,哗啦啦响成一片,跟着男孩不耐烦的喊叫:“这么苦,让我怎么喝?”
“哎哟喂,太子殿下,这可是纯阳之体的血,能保你延年益寿、去病去灾,怎么就把它砸了啊!”
“我不要!”
男孩的声音更大,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之意:“这种东西我才不喝!
我要吃糖!
糖!”
谢镜辞飞快瞥裴渡一眼,朝他做了个口型:“你说对了。”
她说着往前,身体穿过朱红木门,终于能看清房内景象。
房间里立着好几个人,绝大多数是侍女模样。
中间的男孩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大小,五官平平,称不上出众,要说哪里最让人印象深刻,大概是他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以及满目的阴鸷与烦躁。
站在他身旁的公公一个头两个大,费尽口舌:“陛下下了令,这纯阳之血必须得喝――要不这样,我往血里加些糖浆,保证喝起来甜滋滋的,怎么样?”
男孩闻言更气:“我说难喝就是难喝!”
他说着顿住,目光望向角落里的一道影子,语气不善:“平民的血入了我体内,我的血脉不就被玷污了么?”
谢镜辞看看他脚边碎裂的玉碗,又望望与太子殿下四目相对的那个人。
碗已经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碎渣,盛放于其中的血液四处散开,如同肆意绽放的殷红花朵,残酷且骇人。
站在角落里的人同他年纪相差不大,不但身形是一模一样的矮小瘦弱,眉目竟亦有九分相似,若非衣物不同,两人对视而立,简直像在照镜子。
要说两人有什么差别,后者的模样要更精致细腻一些,比起太子的满脸不耐,目光安静得有如死水。
谢镜辞心下一动。
从进入这间房屋的那一刻起,她就隐约觉得眼熟。
当初云水散仙被心魔所困,为了护住秘境,一缕神识竭力脱出,在即将陷入沉眠之际,藏进了一具少年傀儡里。
这会儿细细看去,无论太子还是角落里的人,都与楚筝附身的傀儡极为相似。
“是是是,平民的血统配不上您。”
公公呵呵赔笑,忽而笑意一凛,往身后迅觑上一眼:“还不快来给太子赔罪!”
于是那人从角落里走出来,墙壁的阴影从脸上褪去,显出毫无血色的瘦削面容。
当她开口,却是被刻意压低的女孩声线:“对不起。”
看来这位真是曾经的云水散仙。
太子的模样偏于阴柔,五官瞧不出太多阳刚之貌,阴恻恻盯着旁人的时候,更是显出些许女气。
要想找到一个相貌相同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难度极大。
通常而言,六分相似就已经能叫人烧高香,因此遇见楚筝,哪怕她身为女子,还是被毫不犹豫带进了皇宫。
乱战时期的替身,无异于王公贵族的挡箭牌,属于一次性消耗品。
她只需要穿着男装,日复一日压低嗓子,模仿出少年人的声线,乍一看去与太子无异,便已经达到了目的。
“太子,她已向你道歉,这血,咱们还是得继续喝。”
嗓音尖细的男人挥了挥手,招来不远处一个侍卫:“周远,再去给她放血。”
谢镜辞眉心又是一跳。
楚筝曾经告诉过她,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被她常年上香悼念之人,正是名为周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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