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奕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半埋进潭底的细沙中,原本令他舒适的丝丝冰凉,此刻已然成了一片刺骨的森寒,仿佛这细沙底下,是一片万年不化的冰川,冻得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哆嗦。
“草!”
云奕终于反应过来,他一直隐约有所感觉的那种不对劲来自哪里了。
这个小世界又不是他自身,小世界的灵源又怎么可能对他毫无排斥?这分明就是一种感知的蒙蔽,好让他放下戒备,然后将他悄无生息地抹杀。
云奕心中感觉一阵后怕,稍稍远离了刚刚禁锢住他的漂亮细沙,但又很快恢复了冷静,悬浮在水中,静静地打量着潭底一成不变的景致。
一梦过后,他已经悟出了这灵源的本意,不由得邪邪地勾了一下唇角。
“放心,我不会久留于此方小世界,会尽量避免打破这个小世界的平衡,但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我身边的人,早已与我因果相联,毫无作为,我会被因果之力永困于此,这大概也是你不想看到的,所以,平和相处吧,你不做得过分,我自然也不会过分。”
云奕像是正在面对某个人,还单方面地与之谈判了起来,待他说完这番话,潭底仍旧一片静谧祥和,但云奕变是莫名有一种感觉,面前的灵源,它听懂了。
云奕唇角又往上扬了几分,“那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刚落,原本只有井口大小的光圈,突然光芒大盛,颇有要扎瞎云奕眼睛的气势,云奕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但也仅止于此了,他悬浮在光圈之上,没有半分退缩之意,看着那道光圈,从潭底渐渐浮到了他的面前,仿佛与他对峙一般,定定地停在那里,直到,云奕伸手握住了那突然就有了实体的光圈。
“一言为定。”
光圈开始眨眼一般忽闪了三下,像是在应和云奕所言,又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明显是不太待见云奕的,云奕冷眉一挑,手掌下意识地用力一握,但下一瞬,原本被他握住的光圈,却突然又虚化了,化作万千星点,遍布潭底,转瞬又重新聚拢,恢复如初。
云奕没有再靠近光圈,更没想过要再去试探一下光圈之下的虚空,他只是静静地悬浮在原处,看了光圈许久,才勾唇一笑,冲光圈挥了下手。
“走了。”
这一趟,倒是没有白来,所得远远超过预期,竟是让他触到这个小世界的本源所在,他已经大抵猜到了这个小世界的意图——小世界不愿意过分发展,而他的到来,却打破了小世界原有的平衡。
嗯,若是他的话,大概也会这么做的。
云奕理解小世界的做法,但绝不接受小世界的抹杀,他的命运自由他自己作主,是死是活岂容他人置喙?
迅速向上游动之际,云奕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做下了许多决定,其中,自然有一条是保护好这个小世界的灵源,不算是施恩,只能算是互帮互助,如此,此方小世界,总要予他几分便利吧?比如以后能找到更多更好的灵药什么的,那就真的是合作愉快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此方小世界感知到了云奕心里的想法,又或者,是云奕故意将自己的心思摆在明处,整个水谭突然震动了一下,水中冒出无数气泡,完全阻挡了云奕在水中的视线,若是寻常人,有此番遭遇自然免不了一阵惊慌,但云奕是谁?他可是鲛人,在水下,可比在陆上要舒服太多了,哪里会惧怕这般小小变故?
云奕唇上始终挂着一抹愉悦的笑容,像是在嘲讽此方小世界的小心思和小动作,鲛尾摆得更用力,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朝着上方直射而去。
这一次短暂的震地,表现在外面,却有着地动山摇之势,惊得刚刚才重新聚集的秦磊等人,都警惕地矮下了身子,生怕这一震,直接就把山体给震塌了,顺便把山底下的落石村也给埋了。
但这震动却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便又悄无声息地退去了,他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再震起来,一颗心始终高悬着无法落下。
秦磊脸色冷得吓人,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水潭,眼看着水潭里原本静的地方,此刻也开始翻滚着往外冒出大量的气泡,眨眼的功夫,水潭就像是一锅开水一般,惊人的沸腾了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脸色大变,金子华甚至还大着胆子去水潭边摸了一下里面的水,确定那水并不是真的沸腾了起来之后,高高悬起的心,才稍稍回落了那么一点点。
“还好还好,不是真的沸腾。”
然而,云奕没有出来,他们的心就没有办法完全落回实处。
就在这个时候,水面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紧接着,众人眼前,就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因为游动的速度过快,再加上潭水有意的推波助澜,云奕几乎整个人都冲出了水面,让他差点来不及将鲛尾重新化作人类该有的双腿,被众人围观个正着。
“云奕!”
秦磊第一时间有所反应,立刻冲到水潭边上,拉住了云奕向他伸出的手,直到将人拉出水潭,又下意识地带着人远离了那个水潭,秦磊那颗高高悬起的心,才总算是落回了原处。
“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虽然这么问着,但是,只看着仍旧处于“沸腾”
状态的水潭,他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在水底会是怎样的凶险,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拧眉一言不发地盯着云奕看,直盯得云奕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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