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道“我和你商量个事儿。”
“说吧,什么事儿”
“今年,咱家就别养猪了吧”
“啥”
李满仓一下子睁开了眼。
往年家里都养三头猪,除了自家吃的肉和人情往来外,还能额外剩四吊钱。
今春若似郭氏说的一样不养猪,那自家一年可就少了差不多六吊钱的收入。
六吊钱,这都够贵雨和贵祥城里私塾半年的束脩了。
李满仓替贵雨和贵祥寻的北城一个秀才开的私塾,正月十八开学,一个月一个孩子收五百文的束脩。
李满仓家两个孩子一个月就是一吊钱。
如此束脩一年就是十二吊,然后加上书本笔墨,就是近二十吊。
再两年,贵吉也入了学,那么三个孩子一年的学费就要三十吊钱。
三十吊钱,他城里的宅子也就这个价了。
“当家的,”
郭氏走过来挨着李满仓坐下“你看,家里去岁秋天收的两百多斤棉花,到现在还没摘出皮棉来。”
“而且,先前家里养猪打草都还有贵雨和贵祥两个相帮着。”
“今年两个孩子正月十八就要到城里上学去了。
这便不似先前在村里学堂,每天只念半天书。
家里的忙是一点也帮不上。”
李满仓想说他可以帮着打草,但转想起开年后地里的活计都得他来做,以及往后早晚他还要进城接送孩子上下学,便只能沉默––家里这许多活计原来有三房人分担,如今活计不减,劳作的却只他公母俩,郭氏能撑到现在,也已是尽力。
去岁秋收,郭氏就因为忙家务而无法下地干活,以致还要劳烦他爹李高地跟他一起打稻。
难道说,李满仓想,今年两收,他还要拖累他爹跟他一起打稻抢收吗
思索良久,李满仓方道“这事等我和爹商量了再说。”
“嗳,你和爹好好说。”
郭氏说完心里的话,很快便睡了。
李满仓却更睡不着了––一年少了近六吊钱的收入,他得寻思从何处弥补。
想得正出神,李满仓忽然听到女人的哭嚎。
“夫啊夫啊夫啊”
起初哭声隐隐约约,让李满仓以为自己是幻听,但随着哭声越来越清晰,以及背后嘈杂的人声,李满仓腾地自炕上坐起身––外面出事了
“满仓,满仓”
李高地听外面的动静,也隔着房唤他。
“嗳”
李满仓一边答应一边穿衣裳“爹,我门口看看就来”
套好棉裤,裹上棉袄,蹬着毛窝,李满仓小跑出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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