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佐伯克太医的允许,确定茜茜已经可以移动,弗兰茨皇帝立即吩咐贝莱加尔德夫人带着几名手脚比较细致的宫女,将茜茜抬进担架,小心翼翼地送进拆掉座位,车厢底铺了几层羽绒被的马车里。
整个过程,弗兰茨皇帝都陪伴在她身边,一刻不离。
卢得薇卡夫人捏紧手中的丝帕,热泪盈眶地看着这一幕,原先对女婿达到顶点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由于自己的婚姻不幸福,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对一个妻子不亚于一场强暴,卢得薇卡夫人从心底里渴望,她儿女们能摆脱这种不幸福的婚姻,即使她明知机会渺茫。
作为巴伐利亚王室的嫡系旁支,血液中充满了癫狂和敏感的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人,她的婚姻得不到自主,她儿女们的婚姻也同样得不到自主。
然事隔不久,充分遗传到父亲马克斯公爵浪漫不羁的长子马克斯路德维希,却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主动放弃自己的继承权,娶了一个女伶当他的妻子。
“卢得薇卡,我们也该上马车了,奈奈和路德维希还在等我们。”
比起妻子的激动愤慨,马克斯公爵在这件事上的态度,相对而言比较冷淡,不是他不爱自己的儿女,而是他的茜茜现在是皇后,不再是当初帕萨霍森无拘无束,无忧无愁的伊丽莎白公主。
他个人对政治、军事或者外交仕途通通不感兴趣,讨厌繁琐的宫廷礼节,追求自由散漫的生活,并不意味他不是一个精明的男人,看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
在他的茜茜不能拒绝奥地利皇帝的求婚,她的人生就开始走向与她的预期截然相反的方向,同流合污或独树一帜,两种选择,任选其一。
不管她选择哪种,她未来的生活都不会一帆风顺,那座宫廷不欢迎一个血统不纯的皇后。
理由很简单,他的母亲只是一名阿伦贝格的公主,而这个家族只是一个上等的贵族,从没拥有过独立主权的王朝,历史悠久的哈布斯堡家族,不屑与其联姻。
在当时的欧洲,遵守着贵庶不通婚的苛刻规矩,而他们所谓的庶,并非后来理解的平民,而是不属于王室成员的贵族。
哈布斯堡家族的惯例,皇位继承人的妻子,必须是王室成员出身。
从艾琳娜和狄安娜的口中,马克斯公爵意识到,他印象中纯真无暇的乡下小姑娘,在那座沉闷压抑的维也纳宫廷里,渐渐改变了。
不是说,她丢弃了曾经拥有的不安分性子,而是说,她终于意识到她是皇后,以及一个皇后身上背负的责任,懂得用更为婉转温和的方式,为自己争取自由和权益。
卢得薇卡夫人面色有些尴尬地跟姐姐索菲说了几句,之前怒火攻心的一通指责,终究在两姐妹的心上,划下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这道缝隙,也许会随着时间的过去消失,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抹平。
听到皇后苏醒的消息,索菲皇太后的心情极好,看了眼显得有点心虚的妹妹卢得薇卡夫人,沉着脸,吩咐,“茜茜一直很想你,你家里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多待一段时间再回去。”
说这话的时候,她目光鄙夷地扫过站在不远处的马克斯公爵,不论见多少次,她都对他提不起一丝好印象。
“孩子们都在家里,我打算让奈奈留下照顾茜茜。”
卢得薇卡夫人小心窥探姐姐索菲的心情变化,说出心里的打算,想让海伦娜公主留在维也纳宫廷,照顾她的妹妹茜茜。
她庆幸的是,临出前,把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小的,都留在帕萨霍森的城堡里,没带来。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何必多说。”
索菲皇太后瞥了她一眼,“奈奈性子沉稳,留下她照顾性子跳脱的茜茜,我也比较安心。”
对于自己曾经挑选的儿媳妇人选,索菲皇太后抱有一份特别的宽容。
“我听说,你们打算跟图恩和塔克西斯家族联姻?”
她提起裙摆的刹那,突然回转头,目光严厉地审视吓了一跳的卢得薇卡夫人,“我不想我的弗兰茨因为皇后不着调娘家的事,丑闻缠身。”
说完,她坐进马车里,看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卢得薇卡夫人,眉头皱紧,“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坐好。”
卢得薇卡夫人迟疑片刻,提起裙摆,坐进马车,与她一向敬畏的姐姐索菲,并排坐在马车里,沉默良久,张张嘴,想要为自己的奈奈辩解,转念想到索菲的强势,她彻底沉默。
多说多错,不说也错,跟姐姐索菲争辩,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她被说服,放弃与图恩和塔克西斯家族的联姻,选择她为奈奈挑选的门当户对的年轻贵族。
有勇气反抗一次,没勇气反抗第二次,在姐姐索菲的地盘,卢得薇卡夫人鼓不起反抗的意识,在她的潜意识里,听姐姐索菲的命令行事,已经成了惯例。
“奈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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