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荒的夜晚也如约降临。
榕澈在祠堂牌位前摆放好一盘圆滚滚的橘子,又多添了几根蜡烛,静坐了片刻后,起身走出了祠堂。
不知何时祠堂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雨落在屋檐的砖瓦和门前的芭蕉叶上,发出悦耳的声音。
每每北原入冬,就是九蘅多雨的时节,给南方的山林带来一点北方冷冽的气息——只是一点点。
榕澈向来喜欢雨季,即使阳光没那么充沛,到处总是湿哒哒的,他依然很喜欢。
他撑起一把油纸伞走进了斜风细雨里。
毛毛雨飘洒到了他的脸上,他突然很想在这个雨夜进山去,穿着草鞋走在泥泞的山路上,走进湿润的黑暗里,让湿漉漉的落叶和细草沾上他的衣襟,让虫鸣指引他的前进,或许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可以走到六月崖的七溅瀑布去呢。
他可从来没找到过那个地方……
“榕家主……榕家主!”
榕澈一个趔趄,踩进了路边的水洼里,身后赶来的老管家一把扶住了他。
“您又在边走路边走神了。”
老管家略带埋怨的语气。
“这毛病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啦。”
榕澈笑着把脚从水洼里拔出来,把雨伞举到老管家头顶,“找我有什么事?”
“那位地相师来了,怒奂。”
老管家把伞往榕澈那边带了带,“是有事相求,您去看看吧。”
“这么晚了?”
“恐怕是想明一早进山吧。”
榕澈点点头:“走吧,去看看。”
榕家没有瑞家那般精美豪华,也不像简家住在临风殿那种古老的遗迹里,只是九蘅城内一处简单的府邸,从祠堂走几步路就到了前厅。
脱下了棉袍的怒奂正站在廊下,遥遥地冲着榕澈鞠了一躬。
“您怎么不进去坐着。”
榕澈迎了上去。
怒奂笑着指指自己的脚,他的鞋和绑腿上都沾满泥泞,已经在地上留下了好几个泥脚印。
榕澈看了看室内。
到了晚上老管家总是会带着几个仆役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看样子现在已经洒扫过一番了,地板纤尘不染泛着光泽。
“那咱们就先站这里吧。”
榕澈也笑着指指自己同样满是泥巴的脚。
两个人并排站在门边,看着从屋檐连珠串滚落的雨滴。
“此番是想进山,找找隐世的几位老伙计。”
怒奂从怀里抽出一根烟斗衔在嘴里,没有点燃。
“既然已经隐世,他们还希望别人去打扰吗?”
怒奂笑了笑。
“能不能找到都不定,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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