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兄,你看这些人运来这么多鱼肉,肯定是要送进王宫。
我们平日就是吃这些鱼,却不知道鱼打哪里捕来。”
以前昭灵从未想过,他们吃的食物从哪里来,平日里只要有需求,美味佳肴就会摆在跟前,随叫随到。
昭瑞托住胖嘟嘟的脸,无趣道:“还能打哪里来,湖河里捕的呗。”
御夫突然说道:“小臣知道,这是从囿北营那边运来的鱼。”
他身为御夫,经常进进出出都城大门,知道的事情多。
“哎,快些回去吧,我实在受不了这臭味。”
昭瑞捏紧鼻子,眉头紧皱。
他一身好衣物,出行前刚熏上香气,再待下去,非得弄一身鱼腥回宫,要叫人笑话。
御夫的话也好,昭瑞的话也罢,昭灵都没在意,他突然被什么吸引住,视线一直落在码头。
昭灵的目光落在一名奴隶身上,这名奴隶与其他老弱的奴隶不同,他个头高挑,约莫十七八岁,是个少年。
少年奴隶不像其他奴隶那样畏畏缩缩,即便戴着脚镣,他脚步仍是稳健,即便扛着死沉的物品,腰背仍笔挺。
如果只是这样,他还吸引不了昭灵的注意,人们不会去注意奴隶,视他们如同空气。
昭灵起先注意的是竹筐里的鱼,点货记账的小吏,腰中插鞭子,气势凌人的士兵。
之所以留意到少年奴隶,是因为两人不经意间的一个对视。
少年奴隶正在观察岸上的事物,包括岸上的人,他看到昭灵,几乎同时,昭灵也看到他。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视线都对方身上做了停留。
只是一眼,昭灵瞬间就被摄住,对方的眉眼越看越觉得熟悉,他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麻绳,麻绳上坠着一条盘曲吐信的木蛇!
“八弟,不好啦,郑保追来了!”
昭瑞一阵慌乱,朝昭灵喊叫。
他这么一喊,昭灵回头去看,果然看见郑保急冲冲赶着一辆马车追来。
再回过头,那名奴隶已经登上大船,岸上的士兵解开船绳,大船准备离去。
昭灵似在梦中,嚅嗫道:“别走。”
幼年时,有一段时日,昭灵会在睡梦中梦见自己变成鸟儿,他一度觉得那不是梦。
随着逐渐长大,他再也没有做过变成鸟儿的梦,他开始相信这不过是个梦而已,梦中那个戴着蛇形项坠的男孩,当然也不是真实存在。
适才,梦中的男孩,似乎就在自己眼前,不过时隔五年,他已经长成少年。
囿北营来的渔船正在缓缓离港,那名少年奴隶此时在船上划桨,他看来是船上的桨手。
郑保已经追来,一把拉住昭灵的袖子,急道:“公子要是玩够了,就快些回去,别教君夫人担心。”
昭灵扯回袖子,恼道:“我父王让你来照顾我,又不是让你事事管我。”
出趟王宫,在都城里闲逛能出什么事,大惊小怪。
以前昭灵年纪小,听话顺从,而今年长,再不肯听人指手画脚。
郑保凭借自己是国君的近臣,平日对昭灵管得严,也管得宽,他不顾昭灵懊恼,叫御夫启程回宫。
车厢里的昭瑞压低身子,很想把自己藏起来,不过还是被郑保发现。
昭瑞直起身来,尴尬地冲郑保嘿嘿一笑。
返回王宫的路上,昭灵和昭瑞坐马车在前,郑保的马车在后,马车再次经过南市,耳边人声嘈杂,昭灵想着心事。
趁着与和郑保的车拉开距离的机会,昭灵询问御夫:“你先前说那只运鱼的大船从哪里来?”
御夫道:“回禀公子,小臣说的是囿北营。
囿北营就在浍水北岸,那儿驻扎一群守囿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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