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曈大仇得报那夜,仰头望向长乐池边烟火的心情,可曾与他一样?
他在盛京料理完严胥后事,元朗点他去岐水,他知道元朗是故意的,这位与他同行多年的宁王殿下,即便登上皇位后,仍保留着从前的一点八卦与市井。
他从善如流。
裴云暎想得很明白,人与人相处,犹如面对面行走,有人走得快,有人走得慢。
她走得慢无妨,他愿意多走几步。
他庆幸自己多走了几步。
才知道她曾那么苦、那么疼,那么孤单过。
原来她一直推开自己,是有更深的难言之隐。
幼时他骄傲飞扬,眼高于顶,旁人邀约总不愿搭理,母亲告诉他:“阿暎,你这样,日后不会有人与你说话。”
“不需要。”
“可是阿暎,人的一生,高兴或是不高兴,倘若只有一人独自领略,就会非常孤单。”
曈就曾这样的孤单过。
好在以后不会了。
从今往后,无论悲喜,离合爱恨,他都会和她一同分享。
他走进书房,曈正坐在书案前,认真搭建他那堆木塔,木塔高高耸立成一团,最上的一颗怎么也搭不整齐。
反反复复几次,曈脸上已有不耐。
他牵了牵唇,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将那只木块往上摆,边道:“不要着急,建塔需要凝心静气。”
她被笼在他怀里,顶擦过他下巴,顿了顿,没好气道:“你在这里,我怎么宁心静气?”
“啧,你这是在怪我令你分心?”
“不然呢?”
“都怪我这张脸。”
他感慨。
曈转过脸来,蹙眉盯着他,半晌,一本正经道:“这张脸的确长得像我一位故人。”
“什么故人?”
“欠了我银子的故人。”
他扬眉:“银子没有,人有一个,要不要?”
曈佯作嫌弃:“凑合吧,脸还行。”
“……那我还赚了。”
她抬眼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
裴云暎跟着笑了起来。
木塔静静立在桌上,曾被人一粒粒堆起,又被人阒然推倒,反反复复,前前后后,见证他的过去与现在,脆弱与坚强。
将来日子很长,不敢说再无困惑,但他已经很久不搭木塔了。
她是最后一颗。
也最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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