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势,知道的自然知道这是靖安台东镇抚司下属专署都城治安的军士,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是街上哪个帮会堂口。
当然了,估计也真差不多。
张行也不矫情,依旧妥当拱手问候,口称:
“旗主。”
“什么旗主?”
不过四十来岁,据说绰号唤做裹糖手的冯姓总旗微微一笑,上前扶起对方,丝毫没有前几日的冷淡,反倒显得和蔼。
“除非有什么机遇,这辈子再难升上去,素来不在意这个的,就是街面上混口饭吃,喊我一声兄长就行……倒是小张你这般年轻,听说还整日手不释卷,怕是将来要有大出息的。”
张行连连摇头,依旧诚恳:“只是好奇心重了些,觉得读书有意思,没别的指望……让旗主笑话了。”
“无妨。”
冯总旗稍一摆手,又指了预留的三个座位,便兀自坐回,然后开门见山。
“老王与小钱都说你是个妥当人,但有一事,若不能问清楚,我们心中总是难安的……小张,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中垒军正卒。”
张行没有半点犹豫,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我们看你行止,都猜你是军中出身。”
冯总旗以下,除了那老王在楼下已经知晓外,几乎人人色变,以至于沉吟了片刻才做回复。
“但没想到是上五军……小张,我再慎重问一句,上五军不都还在东境与东夷人作战吗?”
“诸位哥哥都是懂形势的,怕也猜到了。”
张行不急不缓,半真半假答道。
“杨慎造反,断了军粮,前方早已经大败……如今京城这里,也分不清是朝廷刻意封锁消息,还是败的太惨太绝,以至于还没传过来,反正据我所知,上五军基本上已经全没了,我是孤身回来路上恰好遇到一队锦衣巡骑,他们中有个黑带子行事还算公道,帮我写了封文书,然后回来找靖安台做个安置……不过,回到京城才发现,昔日关系全在军中,也都一并没了音讯,如石沉大海一般,整个人虽回到故地,却也只如到了新地方,便只好每天闭门读书。”
楼下喧哗依旧,楼上却一时沉默无声。
隔了半晌,还是冯总旗苦笑了一声:“其实咱们作为官面人,消息总是比寻常人多知道些的,杨逆那么一波,谁都能猜到前线要败,而且要大败,却没想到败的这么惨,败到只有零星人逃回来,败到几乎无人敢言败……而如今二十万精锐没了,东夷人肯定要再侵扰沿海的,消息也迟早要慢慢传开,再加上杨逆将中原糟蹋成那样,东都这里迟早要过一波天大大风浪的,咱们各家得做好准备。”
这番言语,前面还似乎是与张行来讲,后面却似乎是与所有人来说,而屋内几人也颇多颔首。
“不过不管如何了,小张底细与我们猜度大差不差,也算放心了。”
冯总旗回过神来,继续叹道。
“从今往后,水街这里的成例与他一份……初来乍到,又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倒也不必急于让他辛苦一些事端,慢慢来就行……还有,晚间交差也都不必专门过来了,有空来此处耍便是。”
说着,不待张行谢过,这冯总旗直接起身越了众人往外而去,众人赶紧起身相送,却被他摆手止住。
而众人稍坐,冯总旗一直未回,反倒是酒水荤素连贯着送来,一众人在此估计也是习惯了的,直接敞着门来吃喝。
唯独既然提到局势将大坏,却是没有把话题引到本该是主角的张行身上,反倒是说起米面涨价、杨逆刑狱、东夷侵扰沿海,包括西都大兴-长安那里与东都洛阳-河南的例行政争。
当然,也有人偶然提及了一点水街‘生意’,基本上也是跟帮会一个路数,甚至还有跟其他帮会相争的讯息。
对此,张行也乐的做个听众。
待到酒足饭饱,更是从容与众人告辞,并于下午时分,独自回到修业坊的坊门前,却又被一串规格极高的车架仪仗所阻拦,在门前稍歇。
ps:感谢新盟主雪落枫老爷,本书27萌,也是老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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