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明白了。”
透特吐出一口气,“细究的话,这番交涉将要花去许多时间……今年冬祭日我怕是不能亲临现场了。”
忐忑和期待的情绪悄然蔓延,就在人们忍住了交头接耳的欲望,只敢默默交换眼神的时候,轻缓从容的脚步声从火把和灯笼照不到黑暗中传来,有的人下意识提起武器,有的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一个年轻人进入了他们的视野,和有着巨人血统的白银城居民比起来,他无疑是矮小的,一道道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稍长的黑发,深绿色的斗篷,树皮的腰带,兽皮的靴子……最后他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的外貌也好,他身上的每一样东西也好,都是那样的其貌不扬,稀松平常,并不像壁画和古籍里描述的那种可以带来神迹的存在。
这正是透特第三纪初行走尘世的形象,祂为自己总结的扮演法则是“行走于世间又隐遁于世间”
,相貌当然要平平无奇才好。
阿蒙变成白乌鸦站在祂肩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感慨:“好久见到你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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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所罗门帝国因蒂斯行省,位于郊区的某座庄园。
眼下正是新旧交替之际,虽不像夏天的社交季一样需要出入各种聚会,晚宴,沙龙,猎场,但沾亲带故的贵族们都会走动起来,血统不那么纯正的分支也会派出代表往本家赶,他们通常会在送上新年贺礼,表达思念后小住两天,本家也会热情接待以彰显慷慨的风度,并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呈上最丰盛的菜肴,开起最醇香的美酒,通宵达旦地庆祝——总而言之,少了很多排场和规矩,但绝对称得上热闹。
但对于遭到贬黜的斯蒂亚诺家族来说,“热闹”
一词用来形容这些天的气氛也有些牵强。
虽然新年讲究“温情”
一词,但如果这个家族自己还不是天使家族,却还开罪了一位天使,这份“温情”
就显得十分有限了——空旷的待客厅便是最好的例子,几件微薄得堪称敷衍的礼物放在茶几上,甚至不能将茶几占满一半,送来它们的使节来去如风,连寒暄都十分简略,颇有点“走个过场就行了,别在揪着不放了好么”
的意味。
但这样很清静,挺好的。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她重复了一遍,挺好。
雪花簌簌落下,她将布满茧子的手放在冰冷的窗户上,又很快缩了回来,那些在炉火和风箱旁挥汗如雨的日子让她习惯了高温,也让她从此抵触寒冷——即便已经身为序列3的圣者,很大程度上免疫了季节和气温的影响,这种根植在内心深处的倾向也很难改变。
这是卡在序列3的第几年了?她计算起时间,第五十年?不,第六十年?
非凡的力量延缓了衰老,但她清楚自己不再年轻,“年轻”
不仅是肉体的状态,更是一种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心态,而她的心境却在两个极端间徘徊——最底下是消沉,是绝望,是对现状的妥协,最顶端是愤懑,是不甘,是怨恨——凭什么你隐匿贤者非要压我一头?!
压我们斯蒂亚诺一头?!
她的手收紧成拳,就像一柄锤子。
如果是单纯的打压也便算了,这反而能让家族上下一心,共度患难,但坏就坏在隐匿贤者不以年长自矜,也不以强大自傲,比起威逼,祂更擅长劝导和利诱,无论是涉世未深的本家后裔,见风使舵的老狐狸,还是庸庸碌碌的普通匠人——在不知不觉中,“斯蒂亚诺”
的凝聚力在被蚕食,被瓦解,而她在家族中的影响力在离散,在流失。
在《土地保护法案》颁布以后,几个旁支陆续改信了隐匿贤者。
一封信躺在桌上,她的远方表兄在信中谈起自己晋升“神秘学家”
的儿子,即便相隔百里,她也能想象出对方炫耀的嘴脸。
那些华丽的辞藻中隐隐透露出另外一层含义:我亲的远方表妹,我们不需要你了,即便不依赖掌握在本家手中的“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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