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海棠的花围外还要再走上两步。
总不见得就叫千雪浪睡在当中的地坪上,倒有些千金小姐是叫丫鬟这样服侍的,至于师徒之间……
倒也确实有些师徒是这样的,收个徒弟与收个丫鬟并没什么区别。
“我八岁便随师父修行,原不住在此处,后来分开,师父才搬到这里来。”
千雪浪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我那时七日才来见师父一面,从不留宿,他自也不备我的房间。”
任逸绝暗暗想道:八岁的千雪浪,不知是什么模样,想来也是个冷心冷性的雪娃娃。
他又要开口,却见千雪浪已将双眼闭拢,便只好缄口,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光才亮,千雪浪就已经睁眼醒来,任逸绝还在身旁熟睡,睡容恬静乖巧,瞧不出平日半分难缠。
他起身来到外头潭边饮了两口水,又洗了一把脸,潭水清冽,比雪水倒暖上几分。
千雪浪擦了擦脸,只见金阳灿烂,花草芳菲,林间莺声燕语不绝,仰观山色,远处峭壁白瀑似绸,烟云霏霏笼罩孤峰,无处不美,无处不幽。
雪山寂静无声,此地清幽自然,人世间却是再吵再闹不过的地方。
他每次遇到心障,便会来此住上几日,虽不再有师父陪伴,但有问天在此,仿佛师父只是出门一般,待到心思归于平淡,再回到死寂的雪山上继续修行。
这回,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师父,我要下山去了。”
千雪浪淡淡道。
他在与这天地,与这万物,与这苍生自然说话。
任逸绝醒来时,枕边已空荡,便知千雪浪是起身了,他也一道起来,将头发随意一挽,就出门去寻。
凌百曜已经找来,真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人会来。
若千雪浪杀了人,他怎么也该帮忙埋尸放火,好显出两人已同上一条贼船的恩义。
院中当然无人,任逸绝便自小路往外走,果不其然,见着潭水边站着千雪浪,他正仰着头,不知在与什么人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听见动静,便回身来看。
清晨风倒不小,吹得一身素衣随之而舞,紧紧贴着他双腿轮廓,腰带纤束。
这样一瞧,便能看得出来千雪浪的腿儿要远长过上身,衬着他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叫任逸绝实在不知该先夸他每一寸都生得漂亮,还是该庆幸他有此天资入道,不至早早美玉崩碎。
最终,任逸绝只是说:“下山后,我买几件新衣给玉人吧。”
“嗯?”
千雪浪略显疑虑,他伸开双手,将自己打量片刻,“我穿得过时不成?不过……我这衣裳确实是十年前置办的了。”
任逸绝只道:“十年前么……其实,任某只是想买几样新衣,聊表对玉人的感激。”
千雪浪淡淡道:“你这会儿又有足够的银钱了?”
任逸绝干干一笑,没想到千雪浪竟会把戏言当真,又觉得新奇:“玉人竟也会开玩笑?”
“随你。”
千雪浪并不接话,当他此言是催促下山,便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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