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的焦虑和烦躁,让祁钰差一点就忍不住厉声呵责众人。
好在翰林修撰于可远及时走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以为,既然是战是守,朝臣各执一词,争吵不休,那倒不如想个折中的主意。”
于可远拱手答道。
见于可远没有直接言固守,祁钰来了兴致,追问道“哦不知如何个折中之法”
于可远拱手答道“高昌国小,且多年来内乱不休,三王子克里木却胆敢在此时进犯边境,除却秋冬少粮,未必不是我大齐多年坚守嘉峪关不出,心生轻慢,因此是该适时出兵震慑。
“然贸然征伐高昌国,臣以为亦不可。
高昌老国主身故之后,三位王子为了汗位常年互相攻伐,边境也因此得多年太平。
若此时大齐派大军压境,亡国的恐惧之下,说不定三位王子会暂且摒弃仇恨,合力对付大齐。”
“可如今克里木已经将他的两位兄长都逼退到了高昌北境。
此时朝廷若是出兵,可先派遣人联络大王子和二王子,许以重利,与之联合剿灭克里木。”
祁钰道。
至于剿灭克里木之后,剩下的大王子和二王子这样的残兵散勇,根本没就不足为虑。
“或许会陛下所料。”
于可远拱手道,“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王子和二王子是否会如陛下所料,并不可预知。”
祁钰臣下脸来,道“即便是克里木与其两位兄长联手,面对大齐王师,亦将毫无抵抗之力”
于可远并不退让,拱手切问道“敢问驱民以战,是陛下的初心吗”
于可远这话说得极为大胆和不敬,御房内顿时鸦雀无声。
十月的天,其他几位日讲官竟是满头大汗,心中惊惧忧惶。
初生牛犊不怕虎,于修撰到底还是太年轻啊,没经历过风雨,不知宦海险恶,竟敢如此直言质问皇帝,害得他们也跟着遭殃
正在不安怨怒之间,就听得上位的皇帝冷然道“诸卿暂且退下,于修撰留下。”
众人长吐一口气,慌忙都躬身退了出去,生怕慢了一步,就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祁钰阴沉着脸,了一眼冯林。
冯林会意,连忙领着一干内侍宫女退了出去,关紧殿门。
“啪”
刚关上殿门,殿内就传来一声摔掷杯盏的声音。
紧接着是祁钰的质问“先前说起太祖大败陈九四水军,尔等倒是慷慨激昂,盛赞太祖临危不惧、坚决与战;如今面对小小高昌的侵扰,尔等皆言不当战,究竟是何居心
“朕欲效法太祖皇帝行事,又有何不可”
冯林吓了一跳,连忙挥退了小内侍,自己附耳近门偷听。
只听得于可远坚执不退,恭声回道“臣不敢。
然世殊时异,岂可同等而视陈九四水军来袭,太祖皇帝进则可问鼎中原,退则或跌入悬崖,乃不得不战;今大齐与高昌国却是易地而处,陛下若是派兵征伐,焉知高昌国三位王子不会效仿太祖皇帝,背水一战届时”
“啪”
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截断了于可远的奏请。
紧接着是祁钰的怒声呵斥“混账东西区区蛮夷,怎可与我太祖皇帝比肩”
冯林悄悄撤回身子,松了口气。
只要朝堂上的人都站在张首辅和干爹这边,坚决主张固守、反对出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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