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布不解地抬起头,眼圈通红。
桑结把对洛追说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又说:“有人以恩人自居,不甘失去政治特权,他们巴不得格鲁衰败,各教派互斗,一盘散沙,好乘机掌控西藏。”
塔布不住点头,对桑结的分析深为赞许。
“现在是表面平稳,内里却是危机四伏,我再三考虑,决定先不对外公布,只说佛爷在静修。”
“行吗!
?这……”
塔布瞪大眼吃惊地说。
“这也是形势使然。
以后再谈这个话题。
现在的情况只有你我、洛追和他二人知道。”
他以手示意向门外一指,接着说,“前两天去措那视察,告知了洛追。
当下最要紧的是,如何保存好佛爷法身。
时间长短现在不好说,有备无患,从长计议吧。”
已是后半夜了,连日的辛劳使桑结不知不觉伏案睡着。
塔布似乎还未从巨大的震动中完全清醒过来,脑子很乱,冒出许多稀奇古怪的念头。
他推开走廊上的一扇窗户,任由寒风无情地刷着他滚烫的面颊,俯瞰圣城,黑黝黝一片,只有八廓西街一排大店铺门脸的轮廓模糊可辨,几声犬吠,几声隐约的转经声,好像还有稀落的朝圣者在转寺。
是啊,现在的趋势他心里很明白,自甘丹颇章政权成立,三十多年来,社会总体安宁祥和,百姓的生活也有所改善。
如果说前几世佛爷圆寂主要是给格鲁内部带来冲击的话,那么当今佛爷去世,冲击面就远不止教派内部而是整个社会了。
前不久生的一系列事件,使他确信桑结作出的决定是必要的,也是正确的,只是以后怎么办?能维持多久?
塔布茫然了。
东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拉萨就苏醒了。
布达拉宫悠扬的螺号声就好像是起床号,接着各寺开始呼应,有法号、锣、钹、鼓、唢呐,还有呼叫声,召唤本寺僧人开始晨祷早茶。
可以说圣城拉萨,不,整个西藏,都是踩着佛乐的鼓点伴着诵经的节奏开始每一天的生活的。
塔布同甘珠尔、丹珠尔向佛爷法身焚香顶礼,诵平安往生经后,要过药单仔细看了几遍,拿笔在上面加了一味药,然后回到寝室。
桑结刚刚醒来,塔布递上药单,解释了几句,桑结点点头,说:“塔布,你好生检查一下,拿出一个综合性保存方案。”
塔布向两位待从喇嘛询问了一些情况,仔仔细细检查了法体各个部位,果然如桑结所说,佛爷两只眼睛竟还睁着,眼白与瞳仁一如生前,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塔布让甘珠尔熄了室内的酥油灯,并嘱咐夜间一定要开窗透气。
可墙角已存下一大堆用过的细布,浓浓的药味在走廊都能闻到。
塔布始终紧抿着嘴唇,皱着眉,内心焦虑且夹杂着恐惧甚至绝望。
“桑结啦,依昨夜研究的方案,我估计最多可维持三个月。
佛爷最后一段时间极少进食,所以目前还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眼看天气渐暖,得有个长久之计呀。”
桑结目光散漫,好像一个字儿也没有听进去。
“桑……大人,”
塔布刚要说,一个仆人进来送茶,待仆人出去后,他接着说,“你生病了?脸色不好,精神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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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好几天了,一闭眼就做梦,作相同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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