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年前,黎谆谆浑身血迹躺在藤椅上,脸上惨白,目光涣散如同将死之人。
后来大抵是有人清理过此处,无论是黎殊的尸首,是黎殊身上穿戴之物,还是藤椅上的血迹尽数被收拾了干净。
即便到了现在,南宫导仍旧清楚地记得她身上的血迹渗入藤椅的罅隙之间,滴滴答答向下淌落的模样。
而昨日,黎谆谆同样是倒在藤椅上,却是用初次鲜妍的血色绽放出了瑰丽的花。
从南宫导封住了她所有的记忆,逆转时空令她的人生重来那一日,他便做好了她彻底将他遗忘,将青春的懵懂和美好青涩赠予给旁人的心理准备。
优秀如她,耀眼如她。
便是如此,黎谆谆却用无名指上的一枚戒指挡住了所有桃花。
整整二十七年,她的身边定是不乏优秀的追求者,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他。
直至此时,南宫导才如此清晰确定的感受到,黎谆谆在意他。
即便她忘记了他,即便他们二十七年未曾相见,被压抑在心底的意却永远不会磨灭消亡。
他明明垂着眸,唇却微微扬着,那令世人恐惧胆怯的异色双瞳,含着淡淡浅笑。
黎谆谆也不知道他在欢喜什么,偏了偏头,视线从他俊美的脸庞上掠过,慢慢落在了压水井边肥美的鸽子上“你会炖鸽子”
“会。”
南宫导握住压水柄,又来回压了几下,待到水桶里的井水满了,便提着桶往厨房走去,“八岁以前都是我自己做饭。”
听他这样说,黎谆谆便想起了他那个不靠谱的恋脑母亲即便重来一世,他母亲仍是没逃过渣男的荼毒,到底是为渣男又丢了一次性命。
她记得他母亲好像是在他八岁生日那年出了车祸,在那之后,他就被外祖父接回了家里住。
便是因此,他不喜欢过生日,也很少谈论起自己的父母。
南宫导说八岁以前都是他自己做饭,是不是代表他母亲生前对他并不好
黎谆谆想着想着,便又想起了他的腿。
上一次与他互换身体时,她用他的身体在布坊里换衣服,不慎到了他腿上的伤疤。
大概有巴掌大小,两条腿上都有,起来像是烫伤,红色的肉跟周围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从膝盖蜿蜒而上,略显狰狞。
黎谆谆跟南宫导在一起相恋的那三年里,她从未见过他穿短裤,即便是炎炎夏日,他仍是捂得结结实实,万年不变穿着长裤。
她也曾问过他原因,但他只是说自己习惯了穿长裤,她便没再追问。
后来黎谆谆虽然到了伤疤,却因为她已经不喜欢他了,自然也是懒得询问。
如今想来,那伤疤怕不是跟他母亲有关系据说他母亲产后抑郁很严重,动辄便会情绪崩溃。
这般想着,黎谆谆从床榻拾起衣袍,披在身上便赤着脚跑了出去。
昨夜刚刚下过雨,院子里的土地湿漉漉,她踏着地面蜿蜒的水泊,疾步奔进了厨房里。
南宫导正在烧锅,锅灶下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在眉眼间流淌着淡淡的暖意。
他还未反应过来,她已是跑进了厨房里,足下踩着地上的碎木渣,停在了他面前,喘了两声。
虽然她体内还有他的谛羲,但失去元神和修为后,她与人界的普通人并无区别。
“怎么不穿鞋”
南宫导向她,视线落在她雪白纤细的双足上,微微皱眉。
没等她说话,他便走到她身前,长臂一揽,掌心贴覆着她的后腰,像是抱小孩一般将她托抱进了怀里。
他抱着她出了厨房,指尖微动,那矮小的木板凳便飞到了压水井旁。
大抵是那两步跑的,她心跳有些快,说话时便也带上了颤音“你腿上的烫伤,是因为她吗”
纵使黎谆谆没有指名道姓说出那个她是谁,他也听懂了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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