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说我是”
顾茫顿了顿,把那两个字说出来,“叛徒。”
墨熄在屏风后面听着,他虽然不到顾茫的表情,可是顾茫的嗓音却依旧沉静,像是在叙述一个没什么了不起的事实,竟连一点愧疚和羞耻也没有。
“叛徒”
两个字对他而言,轻的像是羽毛。
“叛徒不应该要钱。”
顾茫说,“他们说,我为他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屏风的侧隙里,顾茫的背影孑然伶仃。
“我欠他们的。”
秦嬷娘噎了一下,没好气道“对,是啊,你是叛徒,可这跟老娘有什么关系你欠他们的,这个没错,但老娘开的是瓦子,又不是慈善堂。
哪有次次亏空的道理亏了还不算,还每次都被那些贵客骂”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伺候贵族老爷,老娘不能伸手要钱,全靠你们这些人哄着老爷们给,甭管钱多钱少,多少总能哄来点儿吧,但你呢顾大将军,您哄了吗”
顾茫不吭声,过了一会儿,传来了秦嬷娘更尖利的嗓音,简直穿云透日“你瞪我干什么还有理了”
“你给我跪下”
墨熄原本觉得顾茫是并不会跪的,至少不会立刻跪。
可事情再一次超出了他的预料,顾茫像是无所谓,像是并不觉得有多屈辱,竟就真的在这个女人面前跪落下来。
“”
墨
熄抬手撑向旁边冰冷的墙面,耳中嗡嗡的是血流涌动的声音。
顾茫他居然真的
未及他想完,忽的一声鞭子抽落的响,明明是枪林弹雨里趟过的人,却被这一声惊得栗然,瞳仁收缩,背心沁出冷汗。
透过屏风的窄缝,他到顾茫跪在秦嬷娘跟前,那泼妇站起来,掌心凝起灵力,一把猩红色的鞭子照着顾茫的背脊就是一通狠抽。
女人好像要把自己生意亏本却无从发泄的恼恨,一股脑儿地全都泼洒到顾茫身上去似的,卯足了力气抽了二三十道,这才喘着气停下。
而这过程中,顾茫竟连一声都没吭,甚至连闷哼都没有,像是无所谓屈辱,也无所谓疼痛。
秦嬷娘打够了,把灵鞭一收,复又拿起烟枪,吸了几口,缓和下自己起伏的胸膛“你也知道叛徒比对头更令人恶心吧那你就多花些心思哄得他们开心,让他们把钱两乖乖付出来”
顾茫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试图理解这个字“哄”
“要是下个月再没进账。
不但客人打你,便连我也不会轻饶了你你自己好好想想罢”
秦嬷娘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墨熄出来的时候,顾茫依旧背对着他,跪在地上。
他的背影显得很安静。
领口很宽,苍白的皮肤从缘口探出来,一路向上,是烟霭般弯下去的脖颈,一路往下,是劫灰般烧上来的鲜红。
这个顾茫身上的疑点太多了,他显得太陌生,太沉静,太无所谓生死宠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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