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日短,是这样的——第二日,也是‘恰好’,郭敞又一声招呼没打,来了玉殿。
素娥见她,便笑着道:“官家来的可巧了!
《千里江山图》昨日才画完,如今正在晾干墨迹呢!
官家若是不来,臣妾也不好送到福宁殿去。
如此,官家要看到这卷画儿,又得再等些时日了。”
无论是西方的油画,还是华夏的国画,其实都要挺长时间才能真正晾干,有的时候还会用上辅助手段。
郭敞自从素娥正式开始动笔,就没再看过《千里江山图》了,最多就是当初见过底稿,晓得一些布局而已。
之所以如此,却是素娥特意要求的——在作品完成前保持神秘,这也是维持期待感,增加到时候惊艳程度的法子。
当然,对郭敞不会这样直接说,只说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就够了。
“画成了?”
郭敞意外地挑了挑眉:“阿弥陀佛!
总算成了,你这一年别的什么都没画,尽画这幅画儿了...朕原本打算叫你为大娘娘画一幅观音像,好叫大娘娘高兴高兴,于你也有好处。
可见你实在抽不出身,也就没提,只叫画院的张本亭画了了事。”
“他的观音像、佛像、神仙图...向来是不错的。”
“官家也会念佛?”
素娥拉着郭敞的手,带他去看画好晾在另一个房间的《千里江山图》。
“朕不止会念佛,还会念老天爷呢...圣天子百灵百助
(),这你都不知道了?”
郭敞玩笑着说道。
走进另一间屋子,明显感到这间房的温度更高一些,应该是多用了几个熏笼。
这个房间里,当中架着的画卷很有存在感——展开后有一米多长呢!
郭敞走过去看,然后就怔住了。
虽然已经见过素娥画出《瑞鹤图》这样的杰作了,虽然他知道素娥画了一年才完成的画卷,绝对是不一般的。
但真的见到一幅这样的作品,本身就画画的他难免惊叹。
素娥这幅《千里江山图》整体上和原版的《千里江山图》高度相似,除了具体景物不同,所用技法、布局、颜色等,都是一致的。
真正是形不似而神似...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差不离。
“你当初要用那许多石青、石绿时,朕就知道了,必定是要画‘青绿山水’了,但没想到画出来是这样。”
郭敞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画上挪开了视线,颇为感慨地道。
青绿山水是隋唐就有的山水画种类,特点就是主要用石青石绿着色...很显然,真实的山水不大可能呈现出青绿山水中的那种颜色。
但这样画也不能说有问题,最简单的,大家常用‘墨’去画任何东西,那些东西就一定是黑色、淡墨色的吗?
特意用石青、石绿去画,因为这两种矿物颜料的特质,真是既浓墨重彩,又深沉内敛,本来就非常有特色...虽然从不是主流,可也算是自成一家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石青石绿太过昂贵,自古以来青绿山水就很少有大尺幅,小品居多。
另外,哪怕是小品,《千里江山图》这样毫不吝惜地使用石青石绿的也十分少见——素娥学的是王希孟,用起石青石绿真的是手都不抖一下的。
结果就是,整幅画烟波浩渺、云雾蔼蔼,山河既有凡间壮丽,又有仙境超然。
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的蓝绿,将画中景色描绘的真实,又高于真实...一面感慨风光自然,一面又觉得富丽堂皇,极具修饰。
除了颜色上带来的第一眼冲击,山水布局的巧思,还有细致处的栩栩如生,也是整幅画成功的原因。
不过,到底还是大大小小的色块更能第一时间抓住眼球,郭敞也难免被《千里将上图》那种华丽与自然完美结合的色彩给击中。
“...这幅画道家气太重了。”
郭敞‘啧啧’两声:“若不是知道你不信这些,还当你是修道之人了。”
“不过也不一定,当初那《瑞鹤图》也有道家气...你是不信道家那些的,但你自在就有道家的品格,脱俗之质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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