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岩妈想多了,或者说是她太着急了。
老两口磨蹭到快半夜回来的时候,东屋和西屋都亮着灯。
东屋是堆放杂物的那间屋,单独开的门口通院里。
西屋是许岩原先住的那间屋,跟正屋是连三房。
许岩妈走到东屋看了一眼,许岩正坐着马扎趴在地桌上写写画画,许岩妈进屋跟许岩说了几句话,刚询问许岩觉着苏干部咋样,结果就被许岩给推出了屋子:“妈,没见我正忙着呢么,天也不早了赶紧去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许岩妈想起儿子明天就是草头村的村长了,可不有好多事儿要忙,顿时喜笑颜开叮嘱许岩:“你也别忙太晚了,起早还要选举呢。”
草头村的选举就是那么回事,许三爷都定下调子了谁敢出幺蛾子,就是走个过场,完成选举程序。
村民有自治权,村委会主任完全由全体村民选举产生,任何人、各级行政机构不得用各种手段干涉。
许岩妈回屋,隔着门又跟苏馨打了声招呼,同样也没有什么异常。
返回自己屋关上门,许老蔫正在洗脚,许岩妈眉飞色舞的坐到许老蔫身边低声问道:“他爸,你说这俩孩子能成么?”
许老蔫看了许岩妈一眼,把脚从洗脚盆里抽出来擦干,跟陀螺一样转了半圈躺在床上,拉过被子蒙上了脸,回了一句:“关灯。”
许岩妈气呼呼的搡了许老蔫一把:“我还没洗脚呢关什么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咱儿子明天就要当村长了,虽然挣得少点,我感觉比他在罐头厂当那个车间副主任要强,你说是不是,他爸?”
“呼,呼”
,许老蔫用呼噜声回答了许岩妈,气得许岩妈直翻白眼,却又忍不住帮许老蔫掖了掖被角。
清晨,村里的大喇叭里传来了许三爷的声音:“全体社员注意啦,全体社员注意啦,大伙儿吃罢早饭到村委会来一下,有打算出海的也先等等,出门办事的也别出去啦,咱们开一个全体大会,用不了多长时间。
七点啊,七点大家准时到村委会集合。
小孩子们该上学的上学去,到镇上十二里路呢,早点走别迟到了,今儿没车出去顺道带你们,自个都走快点。
还有,老六家媳妇,早晨我过来的时候不是看到你家芦花鸡在院里么,以后你管住你那张破嘴,鸡自个跑出去找食儿了,你没有调查清楚就说二蛋子偷了你的鸡,等会儿开大会的时候你得当面跟二蛋子道个歉……”
听到大喇叭里许三爷的叨叨声,村民们刷牙的刷牙,洗脸的洗脸,吃早饭的吃早饭,几十年了,每一天的生活都是从三爷爷的碎碎念中开始的。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公社早就都没了,三爷爷大喇叭广播的时候还是全体社员注意啦。
老六家儿子许佳乐推着自行车正准备出门,听到广播声站住脚步,回头看向站在门口,正歪着脑袋听三爷爷点名批评的老妈,问道:“妈,三爷爷说开全体大会,要是七点开会我骑到县城上班可就迟到了,我是开会啊还是去上班啊?”
许佳乐老妈气呼呼的收起耳朵瞪着儿子骂道:“开会重要还是上班重要?你不会开完会骑车骑快点么?就是二蛋子偷的我的鸡,去年他就偷过我一只炖着吃了,我在他家院子里看到鸡毛了。”
许佳乐无语的把自行车靠墙放好跟老妈说道:“许还是山上的黄鼠狼子叼走了呢,你又没看到人家二蛋子抓咱家鸡,凭一根鸡毛就说人家偷了,这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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