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沉,晚霞满天,何家父女苦留不住卢继在家用饭,何栖便将一只风鸭用绳子拎了递与卢继。
“这是家中自做的,阿叔让婶婶用绍酒蒸了吃。”
何栖见卢继要推辞,笑,“阿叔再客气就见外了。”
卢继只得接了,笑道“我怕拿了家去,惹你婶婶一通打。”
“你啊你啊。”
何老秀才拿手指点头他,摇头直笑,将卢继送出门去。
卢继想了想道“小娘子的亲事,要是何公不得主意,卢某寻个机会何公亲见沈大郎一面如何”
“你且家去,我心中有数。”
何老秀才点头,“容我几日,成与不成,我都使人与你说明白。”
卢继听他语气,估摸着有几分意思,也不好催得太过,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何老秀才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街口,这才回转身关了院门,何栖在院内忙前忙后的收拾桌案碗筷。
“你忙了一天,坐下歇歇,那些桌碗先放在一边,不用理会。”
何栖道“阿爹你知道我,见不得脏乱,也没什么要归置整理的,片刻的功夫便好。”
拉了旁边的竹椅,“阿爹吃多酒,不要站着,仔细头晕。”
何老秀才心中不知怎么,只觉难受。
十多年了,当年那个懵懂的小丫头学着旁人卖身葬父,也不管己身将落何处,现下又为他这个养父耽误了终身大事,来此人世一遭,尽受苦楚。
他为她取名阿圆,却是人不得团圆,事不得圆满。
何栖何栖,何枝可栖是他误了她啊。
“阿爹”
何栖轻唤一声。
何秀才握住她的手,伤怀道“阿圆,是阿爹误了你啊。
如今你的亲事,不上不下,哪个女儿家带父出嫁的这些说亲的,只这沈大郎最为靠谱,也只是粗汉莽夫,行的差役之事,名声不佳。
你本可配个清贵的读人,哪怕做不得官,或应募或举荐在府衙中做个押司笔吏,到底是正经的差使。”
“阿爹好好的怎么又伤感起来”
何栖歪了歪头,一副小女儿的情态,“若不是阿爹,阿圆怕是死生不知,鸦反哺,羊跪乳,我若是置阿爹不理,岂不是禽兽不如”
“胡说。”
何老秀斥责,“阿爹这一生,一事无成,一无所得。
寒窗几十载,于功名无望;结缡十多载,子女无服而殇,妻兰摧玉折;为人之子,不曾显亲扬名,聊报寸晖。
惟在不惑之年一时意气收你为女,敏慧秀美,纯孝体贴。
倘你阿娘在世,必你入骨,她是讲究之人,懂得香事茶事之雅,也通内宅后院俗事。
偏偏你只有我这么一个不通庶务的老父,也没个长辈教导指点这些女子安身立命的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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