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明明是美妙得不能再好的情形,他身边却没有想要的那个人作陪。
太子眼风如刀,速速扫过身后的秦相英。
而她面上如同套上精心雕琢过的面具,展露着多一分太过,少一分不足的完美笑容。
端庄贤淑,无可挑剔,却处处都透出破釜沉舟殊死一搏的决心。
秦家不在了,那个堂堂正正的“太子良娣”
也连同秦家满门,不在了。
没有了秦家撑腰,她无名无分地跟在太子的身边,若是连最后扬名的机会都没有,又当如何安身立命
众生皆苦,谁也逃不过。
他如此,泰安如此,秦相英又何尝不是如此
心头淡淡慨叹涌上,却像是立刻被冷水浇熄。
他早在十年的宫廷生活中养出了一身的冷血,再也没法对旁人施舍半分的怜悯。
太子轻轻侧脸,像是有话要说。
秦相英见状,连忙催动身下战马上前两步,凑至太子身边。
太子勾起唇角,冷冷开口“秦姑娘今日入城大出风头,却不知可有我身边内侍沙苑的下落”
一击即中。
秦相英面色霎时惨白。
太子手下却猛地用力,缰绳一紧,战马小跑数步,特意与秦相英拉开了一段距离。
燕军入城,自西市走到朱雀路上,才终于遇到与禁卫羽林军第一次巷战。
战况算不得激烈,尚不及与突厥对峙时的十分之一。
羽林军中虽无陈家旧将,但多年敷衍度日贪腐盛行,大多是出身世家的官僚子弟,战力十分有限,又极惧死。
前后两个时辰不到,羊头形状的攻城槌车便在数十名燕军的推动之下,撞开了朱雀门。
这是三十年间,内宫第三次被破。
李氏谋逆,中宗卢显殁于清凉殿中,镇国公主泰安惨死在清凉殿的金柱之下。
李氏羽林军径直冲入含元殿,自立为皇。
十年后定王平叛,驸马李彦秀死在了清凉殿外,卢氏重夺皇位,却在之后的二十年间国君动荡,大权旁落,由大司马陈克令把持朝政近二十年。
而这第三次,是他,太子卢睿携十万燕军入宫勤王。
朱雀门破,沿永巷往北,便是前朝的含元殿和宣政殿。
趁乱搜刮私财的太监和宫女四散,留下一路上的满地疮痍。
永巷里的房门大敞,偶尔能瞥见一角瑟瑟发抖的钗裙。
大敌当前,太子不欲为此间小事分心。
可途经一扇扇半敞半闭的房门,眼前却像是掠过一幅幅的画面。
妇人无助的低泣,孩童凄厉的哭喊,奔逐中抢夺吃食的少年,举起菜刀护卫家园的农夫
为何这般情形熟悉得可怕像不久之前曾亲身经历过
太子猛地闭上眼,自语道“当日定州城破,她身在城中是不是也曾见过是不是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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