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沅回来时,天才刚亮。
彼时涂月满和聂初文都还没起床,楚沅将那足有四五层的红色嫁衣脱下来,塞进了衣柜最底下。
取发冠的时候勾得她头发断掉了好些根,她五官皱成一团,硬生生地将发冠取了下来,又将盘起的发髻放下来。
她揉了揉头皮,沾了满手的刨花水的味道,那是一种树木的清香味。
因为双手不便,她只能去浴室里随便冲了个澡,出来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把头发吹干梳顺。
楚沅着镜子里那张终于干净的脸片刻,又去自己手腕上的凤镯。
无论她用什么方法,那镯子都扣得很紧,她根本没有办法将其取下。
而在镯子下半露出的那道伤口仍旧没有愈合,她见了细微的金色从伤口里蔓延出来,就好像印在她手腕上的那两片魇生花花瓣的根茎已经在伤口里顺着骨肉慢慢地蔓延,缠绕住她的每一寸血脉。
一夜之间,她从千里之外的新阳,到了一座幽冷神秘的宫殿,现在却又忽然回到了春城,就在她自己的房间。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不自禁地浮出那个男人的面容。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却冷得吓人。
收拾好一切,再给自己的手上了药,裹了纱布,楚沅就出门去给涂月满和聂初文买早餐。
因为他们早就有给楚沅大门钥匙,而昨天楚沅又给他们打电话说了今天就回,所以他们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只是楚沅一双手都受伤了,他们也难免多追问几句,她就说是昨天跟程佳意出去玩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
冬服厚,衣袖长,她将凤镯藏在衣袖里,也没被他们发现。
也许是连续很久都没有睡好觉,而昨天又经历了那么多诡异可怕的事情,这夜楚沅睡得特别沉,一夜过去,她竟然没有做梦。
今天已经是周一,楚沅一早按照惯例出去跑步,她跑得比平时还要久一些,像是要拼了命地把某些记忆赶出自己的脑子。
跑回家的路上给涂月满和聂初文带了早餐,然后自己也没顾得上吃什么东西,上了洗了澡换好校服,外头再穿一件羽绒服,背上包就跟他们老两口打了个招呼,直接往门外跑了。
她几乎是踩着铃声到的教室,里头已经坐了不少同学了,在她从教室门走进来时,仍有好多人有意无意地在她。
“她手怎么了怎么都包着纱布啊”
程佳意听见身后的女同学在跟别人说话,她刚整理好包抬头,正好见楚沅从她身旁的过道走过。
她见了楚沅包裹着纱布的一双手。
“别是打架了吧”
她旁边传来另一位女同学刻意压低了些的声音。
“她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不稀奇吧”
有人撇嘴。
程佳意听得到周围人的小声谈论,她静默地楚沅的背影,她又忍不住想,楚沅走过去的时候,听到那些话了吗
“别说了。”
程佳意手指收紧,回头和那几个女生说了句。
她后桌的女生一愣,又伸长脖子凑近她,“程佳意,你认识她对吧那天你妈妈在教室外面说的话是真的吗我是说,楚沅她真的杀人了吗诶你知不知道”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佳意打断,“不认识。”
她平常是那么温柔清淡的一个人,这会儿却抿紧嘴唇,冷了脸。
程佳意回过头,不再跟她们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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