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仲摇摇头,娘亲已经备好饭在家等着了,花那冤枉钱不合适。
天色已晚,西方天边儿已经擦着点红,稚童赤脚拽着半新不旧的纸鸢,银铃一样的笑声在小巷传开,跟着几声妇女的训斥。
云仲嘴角带笑,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家已经近在眼前。
有时候,无需好奇少年为何毫无理由的眉开眼笑,可能只是因为闻见了自家烟囱冒出的饭香。
云仲娘亲算是大地方嫁过来的,相比小镇上的妇女,多了几分知书达理,只是身子骨颇弱,后来和他爹一商量,也不再去做什么纺织女红,干脆在家全心照顾云仲起居。
好在云仲父亲有个不错的差事,虽说常年在外,家底不说过分殷实,不过也算勉强温饱。
论收拾家务,云仲娘亲提起来便头大,毕竟大户人家的子女,终究比不得穷苦孩子从小耳濡目染。
但衣食方面照顾云仲,那是远近邻居都晓得的,所以云仲虽岁数不大却已经七尺有余,面皮白净,周围妇女大娘总是夸云仲他娘真会养孩子,无论是客气还是发自内心,这时娘亲总是笑得合不拢嘴,说上一句这孩子像他外公,个子高随根儿。
吃过了饭,云仲贼头贼脑的打量娘亲,顽皮模样,不出意外引来几句笑骂和轻飘飘的巴掌,可娘亲依旧塞给云仲一枚铜钱。
少年乐得合不拢嘴,紧紧攥着耍赖要来的铜钱飞奔出门,到南边书摊买画册去了。
镇南边常年有家书摊,摊主使一张油布铺在道边,将发黄的旧书整整齐齐码在上面,一本书一个铜钱,厚薄不论。
别处书摊可随意翻看,摊主不会多计较,但小镇人家囊中羞涩,若是允许免费翻看,只怕几个月都做不成买卖。
少年这两年痴迷于画本,巧的是这书摊有整一套《豪侠传》,人物画得相当传神,故事环环相扣跌宕起伏,一上手,少年就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可惜家中实在无余钱可用,往往数月有余才能买一本解馋,云仲明白娘亲每每从荷包挤出一文钱的艰辛,几乎从来不主动伸手,买回的画册都呵护备至,看前仔细洗干净双
手,以免弄脏了书页。
少年心头欢欣雀跃,几乎要跳出喉咙,这样一来,脚下生风,跑的尘土飞扬。
正碰上邻居安婶出门找云仲娘亲唠家常,眼前尘土掠过,呛得安婶紧咳嗽两声,哭笑不得的骂句小崽子,还不忘喊少年让他慢着点。
书取到手中使布包包好,云仲一颗心也就落回胸膛里,趁着月色正好,家里也无事发生,少年颠颠跑到镇口附近马寡妇晾腌菜的土墙头,胡乱抓了几把破茅草垫着屁股,小心翼翼摊开了布包里那本发黄的豪侠传。
他可不在乎爬寡妇墙头,被人见到说三道四,一来是马寡妇相貌长得一言难尽辟邪驱鬼,二来是此处住户不多,没有房屋遮挡,初夏凉风畅通无阻,十分的清爽。
月色当空,清风徐来。
少年眉目清清,借来月色翻看旧书
看侠客一路斩贼寇,看仙人一剑破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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