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映秋急得连唤了好几声。
上官瑜定了定神,松开握住她的手,语气尽量平顺道:“我没事,烧退了,有点虚罢了。
你去唤人打水,我要洗澡。”
高烧出了一身汗,此刻浑身黏腻难受。
更主要的,可以借机平复一下从刚刚开始便一直震惊不宁的心,让自己有时间好好理一理思绪。
“是。”
映秋见小姐终于恢复如常,暗暗松了口气,立马应声告退,下去准备了
浴室位于房间的西北角,连着一扇暗门。
上官瑜遣了服侍她沐浴更衣的丫鬟,坐进大木桶中,让温热的水浸泡着自己。
前世,今生
一幕幕的画面犹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不停交错闪现,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
她是左相上官时庸独女,自幼聪慧,父亲也从不因她是女儿身而轻慢,甚至特意请了有名望的夫子专门过府来教导她学识,所以在她的所学所知中不只是寻常官家女子所读的女德、女诫。
后来,她才知道,父亲从一开始便有让她入东宫、成为皇后、做这世间最珍贵女子的打算。
所以她不只要懂得女子的三从四德,更要心有沟壑,有自己的政治主张和见谛。
她不敢越雷池一步,循规蹈矩,收敛了所有的脾性和抱负,做世人眼中最合格的大家闺秀,唯恐令父亲失望,令上官家蒙羞。
后来,诚如父亲所愿,她与太子定亲,顺利嫁入太子府,成为人人艳羡的太子妃。
只是,父亲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这步棋,不仅亲手将她这个女儿推入火坑,更是连带上官家百余口人被诛杀!
或许直到她死,也没人发现她其实一直还是完璧之身。
那个世人眼中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摧毁了她对婚姻所有的幻想、憧憬与信念。
上官瑜掬了把水扑在脸上,任水珠糊了双眼,带来一阵酸涩刺痛…也只有这种发肤之痛,才能稍稍平缓那种痛入心扉又无能为力的悲凉感
“小姐,您洗好了吗?您身子刚恢复,还是不要泡太久澡,奴婢服侍您起身吧?”
映秋担忧的声音自暗门外传来。
上官瑜抹了把脸,应声:“进来吧。”
映秋得令,拿着干净的白色里衣进屋,将其搁置在梨花木的衣架上,又从上头取了浴巾,服侍着上官瑜起身,然后小心轻柔的替她擦拭着身上、发间的水滴,最后有条不紊的将那件里衣替她换上。
上官瑜心里涌起一阵酸涩,记忆中已经好久没有接受映秋的服侍了。
“映秋,给二叔公的贺礼准备好了吗?”
上官瑜掩下心底的各种情绪,拾了理智,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有些事心里认定是一回事,但还需要确认。
她记得这一年正好是二叔公的六十大寿,上官家虽然以她父亲上官时庸官位最大,但按辈分来论,却是以二叔公为尊,况且二叔公的大儿子,她唤作二叔的上官时祺,也已官至吏部尚书,所以这次二叔公六十寿辰,二叔上官时祺无论出于孝道,还是出于炫耀他的官威,都会选择大办。
算算时间,如果她没弄错,这次避暑回去,应该便快到寿辰日了。
映秋熟练的将衣带打了一个结,笑着回道:“小姐放心,按您的吩咐早就备妥了。”
上官瑜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映秋,见她神色自然,应答自如,完全没有因她的问题感到诧异。
果然,她的猜测是对的。
她活过来了,活在了成亲前两年的大暑,活在了上官家出事前四年。
不管上一辈子发生的事是梦,还是上天的眷顾,让她有机会再重来一次
这一世,她绝不允许重蹈覆辙,她活在这世间唯一的目的就是保护爹和娘,保护上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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