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寅时宫门重开,才借着三皇子临别前赠她的令牌作保,一路匆匆赶回。
可不知为何,分明在马车上已断断续续睡了好几个时辰。
她这夜却仍然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便直坠梦乡。
梦里。
她似乎又回到少时,那时的她,有慈母在侧,父兄怜。
南下的商队平安归来,阿兄一如既往为她带回许多稀奇物件。
她抱着梦中的小狸奴咯咯直笑,阿兄也笑,却说谢沉沉,你这样容易满足,来日被人骗了也不自知,可如何是好
沉沉摇头,说有阿兄在,谁敢骗我。
王家的王虎头,从前笑她胖,被阿兄追着打了三条街;
陈家那个小生拿她当赌注,和院里的少年打赌她和虎头谁吃得多,阿兄知道这事,当夜拎着满满两大桶白饭到访陈家逼他吃完,听说那小生后来一见着米饭就怕。
沉沉说“有阿兄在,谁也欺负不了沉沉。”
想了想,又道“还有三郎哥哥,他也对沉沉好。
他说等他回了家,明年再过来,会给沉沉买很多面人、糖人还有东街的桂花糕”
沉沉想到那桂花糕便犯馋,忍不住流口水。
可忽然间,梦里的自己却又似与现实的自己割裂作两半。
“三郎”
。
她记忆深处那个缠绵病榻、不良于行的少年,逐渐模糊了容貌,如蒙上一层稀薄的雾气。
待到那雾气消散,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双沉凝而审度的眼。
右眼眉尾那道蜿蜒至眼角的刀疤,令他原本俊秀的五官多出几丝杀伐之气。
他说,谢沉沉,你果然忘了我。
“我是卫三郎。”
事后想想,魏骁说出这句话时,她的表情定然疑惑无措,写满不可置信。
也因此,他才接着往下说用一种耐心得让一旁的魏治瞠目结舌的语气。
他说,她曾救他一命。
后来,她的父亲又在杀戮的屠刀之下舍命救了他,让他侥幸脱身。
只是碍于身份,他多年没能去寻她报恩,如今,他会尽己所能护佑于她
不可否认。
那一刻,谢沉沉逃出宫去的心的确蠢蠢欲动。
是以,借着魏骁邀她“过府一叙”
的借口,她脚底抹油,几乎想也没想,说走就走。
可或许是天意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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