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蘅第一次见楚晴的时候,是在熙平三十八年的腊月。
西城区的一户人家不知怎么染了怪病,短短几日就将邻舍传染o,正逢大雪连天,路上的雪深到足足淹没了一半小腿,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因此西城区的那些病人也只能抬到郊外的济慈堂暂时隔离,等不到郎中医治,就只有死路一条。
纪云蘅那天踩着雪,从济慈堂前路过。
她看见济慈堂外搭了棚子,想来是里面已经放不下人,只能暂时做了简陋的棚子暂时将病人安置其中。
只是寒风呼啸,这样冷的天气,将病人搁在外面不医治,无异于让人等死。
纪云蘅第一日从济慈堂前路过时,停步看了许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她倒是乐于助人,只是她既不会医术,也没有能力建造暖和的屋子,实在给不上什么帮助。
第一日路过时,果然那大棚子里的床位空了不少,微弱的和哭声充斥被埋在大雪之中,生命转瞬即逝。
第三日再经过济慈堂,纪云蘅看见一个容貌秀美的女子坐在大棚中。
她穿着素雅的棉衣,长仅仅用簪子绾着没有半点珠花装饰,双袖挽起,正飞快地往一个病人身上施针。
这女子落针的度非常快,显然是娴熟于心,是做了成千上万次的动作。
纪云蘅没少往医馆跑,自然明白这是什么。
她站在粗壮的树后静静看着,看那女子给病人施针后又从旁边放着的箱子中抓药,叮嘱了济慈堂的人如何熬煮,其后又飞快地去医治下一个病人。
济慈堂的所有人手忙脚乱地给她打下手,她却有条不紊,利索有序地操持一切。
纪云蘅连着三日蹚雪出门,回家就生了病,没能去看济慈堂那些病人如何,只是隐隐听到有人说西城区害了传染病,后来被一个女医师给治好了。
再次见到她时,是来年的夏日。
她在街头拉着人问路,纪云蘅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拿着糖葫芦站在路边看她,见她问了好几人都没得到回应之后,纪云蘅就主动上前,自告奋勇可以给她带路。
楚晴所以为的初见,并不是纪云蘅与她的初见。
纪云蘅是吃药长大的,对药味极其敏感,她在第一次吃楚晴递来的糖丸时,就明白那不是糖,而是药。
可纪云蘅并没有追问别人过去的兴趣,更不会对别人想要隐瞒的事刨根问底。
楚晴选在医馆隔壁,以浓重的草药味掩盖自己会医术,在泠州卖了两年豆花,那么纪云蘅每次生病后来这里,便也佯装只是为了那一碗豆花,不过问其他。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良学中毒了,纪云蘅想要救他。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给你的糖丸其实是药”
楚晴收不住情绪,跟见了鬼似的瞪着纪云蘅,“你这小丫头,还敢一直吃,当真不怕我毒害你”
“怎么会呢晴姨是好人,不会害我的
。”
纪云蘅慢吞吞地去牵她的手,“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哪里会生你的气”
楚晴没好气地走两步回去,坐在了椅子上,叹道“原以为你这丫头脑子直直的,不会想那么多,没想到是个那么会藏事的,还陪我装了两年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晴姨不想说,我就不问,不知。”
纪云蘅走到她的边上,主动给她倒了杯茶,端起来送到她面前,“今日说了,是想请晴姨去救良学。”
“那良学,是你什么人”
楚晴问。
纪云蘅道“是朋友。”
“我可先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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