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鬓能供多少恨,未肯无情比断弦。
今年老去年。”
念到后来,她的声音似乎失去了往常的淡定。
“什么意思”
吴定缘一头雾水。
“这首词啊,写的是对一个姑娘的思念。”
苏荆溪双眸似乎多了一层雾气,仿佛被映入的月色所侵沁,“庭院里,柳树下,有人在吹笙歌唱;花丛间,有姊妹们在荡着秋千。
我想着当年春楼的事,就在这夜月之下,红窗之前,写下一封信,可谁能为我把它寄到小莲手中呢红烛陪着我落泪,吴蚕吐着缠绵的丝线,就像你我当年。
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能经得住多少次离别之苦,人岂能像琴弦寸断那般无情。
就这样在思念中,一年一年地老去,老去。”
说着说着,两行泛着月光的清泪,悄然滑下苏荆溪的双颊,落入水中。
她的声音,随着泪水的流动颤动起来。
“绛蜡等闲陪泪,吴蚕到了缠绵。
绿鬓能供多少恨,未肯无情比断弦。
今年老去年,今年老去年,今年老去年,今年老去年”
她反复呢喃着最后五个字,哀伤像蚕丝一样源源不断地从茧中抽出来,整个人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吴定缘没料到这么一首词,居然对苏荆溪造成了这么剧烈的影响。
他怕她陷入魔怔,劈手把供状夺了下来。
苏荆溪“啊”
了一声,伸手要去抢,却不防一头撞向吴定缘的怀里。
有什么东西,在吴定缘胸口突然炸裂。
一双臂弯,猛然抱住了苏荆溪,抱得无比坚实。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与坦诚,让苏荆溪的双眸恢复了些许清明。
她嘴唇微微张开,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抬下巴,仿佛为了确认似的,轻轻垫在了吴定缘的肩头。
吴定缘感觉自己回到了苏荆溪落水的那一刻。
那一瞬间的生死之危,令他不得不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感情,不能退缩,不能纠结,若有半分犹豫,苏荆溪可能就会死掉。
吴定缘只能将其他一切都抛诸脑后,明白直接地冲上前去。
坦诚逼迫出了决绝,决绝又为心意射出了一支指向明确、一往无前的响箭。
箭已射出,再不能回头。
这一次他不再被动受之,而是主动伸开了臂弯。
他拥抱住她的一瞬,心中最先涌现出来的不是幸福,而是安定。
仿佛有一把铁锚直直抛入水底,将那条在乱流中不知所措的小舟牢牢定住。
在这颗定盘之锚星的牵系之下,不只压抑已久的情愫得以宣泄,就连蓄积于胸的彷徨与迷乱都被这股热情驱开。
他生平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谁,该要去做什么。
“这时候,你不该说些好听的吗”
苏荆溪轻声道。
“荆溪,你就是我的锚,我的定盘星。”
吴定缘抱紧她,喃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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