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的。”
傅云晚穿好衣衫,系上带子,又把叠放在枕边的裘衣取来披上,他还没走,眼巴巴地守在边上,让她一时也不好起身穿裙,只得背着身子问他,“你的伤是怎么弄的?”
“早就好了。”
桓宣怕她追问,便是再不舍得,也不得不走了,“我去给你打水吧。”
他急匆匆地走了,他这样回避,倒让傅云晚猜出了大半,这伤,只怕是跟她有关系吧。
这么天里她好像一直在连累他,他几次受伤挨罚,都是因为她。
心里酸涩得厉害,穿好衣服刚起来,桓宣已经提着热水回来了。
他不肯让阿金服侍,便只是自己忙来忙去,兑水,拧帕子,等她漱齿洗脸后,又给她找梳子。
妆奁里几把梳子,有插戴的,有宽齿细齿的,也有小小一把篦子,各自放在分好的格子里,他分不清该用哪个,随手拣了那把插戴用的金梳子在手里:“我给你梳头吧。”
那金梳子只有她半个巴掌不到,嵌着螺钿的装饰,雕镂着莲花纹样,极是小巧玲珑的一个。
他手掌那样大,手指又粗又长,捏在他手里纯粹是玩器了,拿都拿不住。
他自己大约也觉得不对,看看妆奁里也不知道哪个是梳头的,便捏着那小小的金梳,笨拙地来给她梳。
傅云晚侧着脸,笑意一闪,马上又忍住:“不是这个。”
梳子卡在她又密又厚的头发里,半天也没下去,桓宣自己也知道是拿错了,不好去文,便闷着头又去妆奁里翻,那把篦子他认得,是通头用的,极少用来梳头,又突然看见那把檀木的宽齿梳子放在格子里,应该是这把吧,但这个,是檀木。
又让他突然觉得是不是跟谢旃有关系,是不是谢旃送给她的,便不肯用那把檀木梳,只把边上一把细齿的牙梳拿起来,握了她厚厚的头发慢慢梳篦着。
手上前所未有的轻着力气,怕扯到头发弄疼了她,又不知道梳开以后该怎么挽发,正踌躇时她伸手过来:“我来吧。”
手指握住牙梳的柄,指尖微凉,碰到他一点皮肤,心里突地一跳。
已经很久不敢跟她亲近了。
低眼,她那样近,伸手就能抱到,她的脸也很近,带着香气,让人忍不住想亲亲抱抱,又不敢,只是咬牙忍着,忍得手都有点抖。
又见她握着那把牙梳,手那样白,跟象牙几乎没有分别,在漆黑的头发上,映出鲜明的颜色。
真想抱抱想亲亲,吻她柔软的嘴唇,可是不能。
他做错了事情,做错事,总要受到惩罚的,更何况他错得那样离谱。
她很快梳通了,对着镜子抬着胳膊开始挽发,她手指那样灵巧,眨眼间便盘出发髻的雏形,桓宣看得入了迷。
原以为她那些衣服什么的都已经
()够复杂了,原来梳头更复杂。
但他想学学。
总要能为她做点什么吧,谢旃能给她描字帖,能陪她读书,他什么都不行,但他可以学学梳头,总要有点什么技艺,不至于一点用处也没有吧。
傅云晚挽好了发髻,从镜子里看见桓宣一动不动站着看着,眼神专注得很,又让她想起大型的犬类。
这念头不尊重得很,自己也觉得不应该,连忙转过眼,把那把镶了螺钿的金梳子轻轻地,压在了发髻上头。
桓宣不由自主,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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