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沁轻鄙一闪而逝,“姐姐到底是江湖赏长大的,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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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姜离写祭文至四更天。
怀夕陪在她身边,一边打瞌睡一边问
:“姑娘,宫里的焰火是什么样的?”
姜离边写便道:“我没看过。”
怀夕有些惊讶,“一次都没看过?难道从前姑娘没跟魏伯爷去赴宫宴吗?”
姜离平静道:“我是魏氏义女,大家也都知道我本是蒲州济病坊的孤儿,在世家们眼底,这样的身份起初是上不得台面的,我不想给师父和义父添麻烦,再者,每年上元节义父和师父都不得不出门,家里只有兄长一个,我自然要守着兄长。”
怀夕撇撇嘴,“姑娘那时候才七八岁吧?奴婢倒能想象出那些世家怎么说姑娘,若是魏氏没有出事,姑娘后来一身医术学出来了,有的是他们求您之时。”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姜离见天色已晚,写完最后一笔,与她同去歇下。
翌日清晨,一大早吉祥便道薛沁那边动静不小,全是为了赴宫宴在做准备,从前的她但凡赴宴,必定提前两日沐浴服香,可自从浮香斋之事后,香膏香油便成了薛沁的忌讳,后来还闹了不少事端。
姜离只当笑话听着,午时过后,只独带了怀夕一人往城外走去。
怀夕年过十六,看着却十分显小,但只有与她交过手的,方知她那小小的身板力大无穷,因此这驾车的活儿对她而言十分简单,主仆二人先赶往济病坊。
探望一众孩子虽是个掩护,但如今冬寒未去,坊内的确有不少老幼病患,姜离先给众人看了病,待黄昏时分方才告辞离开。
水月观墓园在龙隐山西北方向的山坳之中,本是水月观所有,可后来水月观落败,墓园一度被废弃,二十年前,经由附近的村户打理才又成了气候,如今是附近村镇和长安城寻常百姓选择安葬的选之地。
到墓园之外时已是夜幕初临,昏暗的天光似轻纱笼罩在山坳之间,衬的墓园里参天的松柏和高高矮矮的坟茔墓碑阴森森的,怀夕胆大,再厉害的恶贼都无惧,却唯独怕鬼,她紧紧跟在姜离身后,没走几步,一把抱住了姜离的胳膊。
姜离失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紧张什么?”
怀夕哆哆嗦嗦道:“奴婢从前……多少还是做过几件,好比偷学过别家武功,偷看过从前的大师兄更衣,还……”
姜离听得哭笑不得,在墓园转了一圈,于西北角上找到了魏氏的坟茔。
广安伯府上下四十三口,当年李策敛尸时,每一个人都没有落下,因此眼前这一小片坟头都是魏氏之人,一眼看去,倒叫人以为这本就是魏氏陵园,姜离在十步开外就看到了虞清苓和魏阶的坟墓,她脚步猛然一顿,沉默片刻才走到了跟前。
到了跟前,便见虞清苓和魏阶乃是合葬,魏旸就葬在二人以西,六年已过,众人的坟头上已旧草萋萋,而她是头一遭来此祭拜,再仔细一看,姜离悲伤的情绪一顿,只见昏光之中,墓碑根下有六株已燃烬的香烛竹梗,成色簇新,再加上掉在泥土里的香灰和烧纸留下的痕迹,一看便是一两个时辰前才有人来祭拜过,再往魏旸墓碑前一看,同样是六株香烛梗和烧过纸钱留下的一抹灰堆。
姜离心底一热,整个长安城能记得来祭拜广安伯一家的,自然只有李策了。
怀夕帮着摆出香烛祭文,姜离点上香跪了下来,“师父,义父,不孝女姜离回来看你们了……”
持香叩拜,再将香烛插在墓碑之前,姜离点燃祭文为二老烧纸,“女儿罪孽深重,这六载无一日敢忘师父和义父之冤屈,千言万语皆在女儿祭文之中,师父和义父若在天有灵,请佑女儿达成所愿,待为义父洗雪冤屈,来日到黄泉下女儿再向师父和义父悔过。”
天色越来越暗,姜离祭拜完虞清苓和魏阶,又拜魏旸,后又给其后四十魏氏奴仆各自烧了香辣纸钱,等祭拜完所有人,天色已彻底漆黑下来。
夜色之中的墓园寒风幽咽,山峦树影窸窣摇乱,阴森之气更重,姜离又回到虞清苓与魏阶墓前站了片刻方才离开。
上马车返程,怀夕马鞭急落,直奔长安城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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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之时已近二更,因是上元夜,长安城正是最热闹之时,马车从摩肩接踵的人群之间穿过,长街巷陌间的欢声笑语伴着火树银花的6离光影飘入马车内,一帘之隔的昏暗中,姜离一言未。
待回薛府,主仆二人径直回了盈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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