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头疼的,便是在亲眼见到梁仲宁的队伍从鄢陵开拔,进驻长社后,所展露出的表现。
他先前听闻梁仲宁斩杀卜己和张伯夺权,便下意识觉得,对方想来有些穷凶极恶的潜质。
可真见到了本人他却觉得,梁仲宁除了那在信上就已经表现出的“自信”
之外,无端让人瞧着有点……憨?
但波才打量着梁仲宁领来的队伍之时,又不是很敢下这个判断了。
这些人的气色比起他的部下还要好得多。
在行军中的列队秩序上,虽还远不如大汉的正规军,却也绝不能以“乌合之众”
这样的词来形容。
更让他觉得梁仲宁此人好像不简单的是,在他指示了这些人可以驻扎的地方之时,他们表现出的安营素质也不差。
波才有战功在手,说来其实也不那么惧怕被人拿来跟人对比,可着实架不住他已经在长社作战一月,汉军拒守不出,他数次攻城都被击退了回去,军中四方掠夺而来的军粮早消耗得差不多了。
而新来的一支队伍,却好像人人手中都有点余粮,军中的存粮也不在少数,当即就把他给比下去了。
偏偏这粮食动不得!
他既然不想让梁仲宁抢功,就不可能尝试从他这里讨要粮食,否则难免让对方先有了个“送粮协战”
的名头。
但他摆架子摆得痛快,他的部下却显然对此有些怨言。
在两方毗邻驻扎后不久双方就起了矛盾。
黄巾兵卒不易管制,要让他们做到跟大汉正规军一样,就算是在备战时间也不随意走动,显然是不那么容易的。
这一松散就出了问题。
梁仲宁这方的一位士卒在抵达的第三日晃到了波才部的地盘。
发现他踪迹的波才部士卒,若是直接将他擒了送回去便也罢了,偏偏不知道他是不是对己方太有自信了,竟然想着邀请对方来欣赏这边大营的威风,然后就被对方从营垒到井灶,从圊溷到藩篱,全部批评了个遍。
这波才部的士卒越听越冒火,可对方这一番批评都言之有物,甚至拿出了己方营寨的布置策略来说事,又说是他们渠帅的指点,让他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
被说了个哑口无言的波才部士卒并未留意到,这位误撞之人在说完这些话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去了,离开对方的视线之后来到了一位高个儿文士的面前,汇报了自己今日的成果。
而这样的一幕并不只出现了一次。
等波才收到消息的时候,营中已经传出了些奇怪的传闻。
诸如半月前在军中一度出现端倪的痢疾,正是因为波才渠帅没有正确布置圊溷的经验。
比如说,他们近来吃不饱饭是因为在军中安置的井灶位置不妥,出现了瓜分不均的情况。
再比如说,他们其实早可以攻破长社的,只是因为守御营垒的藩篱建设不妥,需要巡夜的士卒数量大幅上升,白日里就难免精力不足。
波才额角跳了又跳,差点没提着刀就去找梁仲宁这厮算账。
然而还不等他找上门来,梁仲宁就已经先找到了他。
波才和他刚打了照面,便意识到,对方脸上带着的怒容绝非作伪。
“……”
好像情况有些不对劲。
可还来不及让他探听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梁仲宁就已经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一顿连珠炮的斥责就朝着他喷了过来。
波才的部下一把扯开了这家伙,让他的语气被迫和缓了几分,才让波才勉强从这些话中拼凑出个情况来。
“你是说,你的手下失踪了?”
波才皱着眉头,只觉自己简直遭了无妄之灾,“你的手下失踪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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