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起带着她走的衙差实在不忍,半道在路过的村庄从村民那儿弄来了一件厚袄让她加上。
行了一路,也不见达福他们的踪迹。
茫茫雪原,目之所及皆是空无人影,身后通红的落日犹如巨大的车轮向西驶去。
飞鸟投入白杨林,蓝黑的溪水潺潺,是身边唯一的声响。
“姑娘,你要找的家人,到底是不是往这个方向去了?怎么一路都没有打听到踪迹?假若实在寻不到,我看就算了。
你也尽力,我也尽力了,这越往东北方向,越天寒地冻,我看你身子骨单薄,万一冻伤了可划不来。
你那丈夫是好心留下,就算你们想走,我们郝吏目是好人,他不会为难你们的。”
“找不到也要找?就算一直跑到盛京,跑死了马,我也要找到!
他在等着我!”
声音很轻,仿佛呢喃,却坚定如脚下冻土、路边顽石。
刚刚生了退堂鼓之意的衙差,似乎也为这种坚定所感动,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子尚且如此,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还是吃皇粮的,怎好心生退意?
想想家中老母的教诲,又想想上峰平日里对自己的照顾,还有那些哀求的百姓,衙差重又握紧了缰绳,“说的也是!
实在打听不到,我带你抄近道直接去盛京。
遇不上,总能在那里等到!
说不定他们走得快,已经快到了呢!”
“谢谢你!
你是个好吏差,你绝不会后悔今日帮我们的!”
衙差心中微微一动,眼前的女子是自己平生未曾见过的绝色,可他不曾生出过一分邪念,一则是人命关天,二则自己不是那样的人,更兼觉得稀奇,仿佛见到她,就觉高贵纯洁,不容亵渎。
有如此义举,当时良善侠义之人,怎好心生旁的念想?
此时,他更加心甘情愿地送她找到家人,带着治病救人的法子回去。
莽原上,一队车马行了许久,缓缓停了下来。
乐薇养尊处优生活惯了,陡然出来行这么远的路,即使坐着马车,也觉劳累不堪。
贴身的婢女给她准备了暖手炉,几个女眷都挤在一起,又盖上了棉毯,还是觉得不够暖和。
她心里担忧道:这要是到了盛京,岂不是更冷?
怪不得流放都是往更北的地方去,连坐马车都如此,走过去的人,恐怕还没到,就去了半条命。
“怎么停了?”
马车外传来扎克丹的声音,“乐薇小姐,这边有小溪,放马儿来饮水。
你们也歇歇,待会儿还要在天黑前赶到驿站去。”
乐薇一脸埋怨,“总算要去驿站歇息了,这一路可苦死我了!”
达福闻声而来,打趣她道:“不是你说想在过年前赶到盛京,与大姑姑他们团聚么?你想啊,现在受累点儿,总比在半道上过年的好。”
“唉,幸而小姑姑没跟来,不然她一个江南长大的,可怎么活呦!”
话刚说完,不禁想起挽月身边的婢女南星、忍冬也都是江南人,不由更同情起来,同她们俩道:“你们俩要是怕冷就再多穿点儿吧!”
她叹了口气,尽管觉得冷,却还是走下马车,活动活动筋骨。
溪水也上了冻,扎克丹带着几个仆人,看准了位置,凿出些洞来。
好在这边是向阳面,冰并不十分厚,表面的一层开了后,便露出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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