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孩童置放在地,温言问道:“丑花不急,告诉三公子,姐姐昨日都做什么了?”
丑花答道:“昨天姐姐和我玩过家家,然后带我到山上采果子,阿娘做晚饭,然后我就睡觉觉了。”
“今日呢,今日你们做了甚?定是你不听话姐姐才走的。”
小铃子气势汹汹的质问吓得丑花哇的一声哭将起来:“不是的,不是的,姐姐大早坐在河边,不停地唱,君子乐,君子忧,唱完就说要走了。”
既见君子云何不乐,既见君子云何其忧?忆起那时她那含羞带怯,不胜凉风的低头,岳霖眼神一暗:莫非,她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他一直都知道,小还庄的许多人,都将红莲当成了他未来的妻。
如此,也好。
断了彼此的念头,便不会再有逾矩的行为。
他闭上双眼,长呼口气,心里却到底,失落而怅然,夹杂着隐隐的酸楚,微微的刺痛。
和颜悦色地对丑花说过几句话,打马即往湖州城急奔,回到吹花小筑,陉直走进她曾住过的书斋。
();() 果然,一切依旧,除了她的行李不见以外。
风吹过满院的兰花,阵阵清幽,案几上是她留下来的一堆珠玉,一张洒金笺,墨迹清丽而秀致:小小心意,祈愿义军与小还庄诸事安顺。
将她平日最喜欢的花胜和佩玉也尽数捐赠出来,却只字不提他和她自己,更无不辞而别的理由。
“三公子,姐姐的马儿不见了,她果然是走啦。”
小铃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报告:“她为什么便走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全怪我这张乌鸦嘴讨人厌,我自己也不懂,我为何成天说个不停?”
岳霖听他又在哆嗦,心里烦躁,忍不住地轻喝一声:“小铃子。”
小家伙识趣地停了摇铃儿,坐在门栏,看自家公子站在案几前一动不动,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仍静静地站在那处,如化石雕像,似乎亘古以来,他就如此站着。
小铃子看着看着,眼泪一滴滴地流下,然后抽抽咽咽,终于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秦乐乐如他所愿地离去,却非他所愿地那般离去,岳霖心中忽冷忽热,时而轻松,时而苦涩,时而混乱,时而苍白,此时听见小家伙放声大哭,叹口气,皱眉问道:“你哭什么?”
小铃子哭道:“三公子,只有秦姐姐来吹花小筑以后,你才满心欢喜地笑过,我怕极了她走了以后,你再也不欢喜了,你不欢喜,小铃子就只能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独沧然而涕下了。”
他前言不接后语地胡乱引用,本来好笑,可岳霖胸中却堵得发慌,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沉默中庭园风起,无数的秋海棠在虫语呢喃中悄然落下。
一树风华,堪才初初绽放,便从枝头凋谢,零落,终至成泥。
——————
注:
1,史记:风波亭后,高宗大肆奖赏秦桧,至本书发生的八年内,先后三次封公,赐甲等宅第,缗钱金帛无数,亲笔写“一德格天”
匾额,甚至命绘秦桧像亲自做赞。
恩荫并至妻儿子孙,家庙得祭器,府宅赐百官喜雪御筵。
凡反对秦桧的官员非贬即流放,凡吹捧秦桧的尽得升迁。
亲们想一想,此为何来?明白了这一点,便明白了秦乐乐对三哥哥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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